许成军跟着建军在操场散步,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哥觉得晓梅去上海咋样?”
他踢着路边的石子问。
建军望着远处的玉米地,声音轻了些:“挺好的。她手巧,上次给你补的补丁都绣成了小,该去大城市见见世面。”他顿了顿,“就像你诗里写的,‘世上的鲜会相继盛开’,她也该有自己的春天。”
许成军有些惊讶:“你看过我的诗?”
“你那诗有股子向上的劲,《光明日报》转载之后,就在前线传遍了,士兵们听不懂,但是觉得里面有希望的力量。”
建军笑了笑,脸上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浅红,“‘月光种两株影子’那句,写得跟妈腌的咸菜似的,看着淡,回味却够劲。”
“我喜欢。”
兄弟俩都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许成军忽然发现,大哥眼里的红血丝淡了些,虽然左肩仍微微下沉,但眼神里多了点光。
天边泛白时,许家的烟囱又升起了炊烟。
风穿过麦田,把一家人的笑声送得很远,混着灶间的烟火气。
而这一天,发生了陆太后之后真吹了两年半的事——
许成军录取通知书到啦!
1979年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主要通过邮政挂号信的方式发放。
在那个没有网络和 ems的年代,招生办的老师们带着打印好的空的录取通知书,在各省招生处填下姓名和院系,然后以挂号信的形式寄出。邮递员全凭信封上的地址派送录取通知书,学生也只能凭录取通知书确定自己有没有被心仪的大学录取。
“陆姐!陆姐!复旦的挂号信!你家成军的录取通知书到啦!”
邮递员王太礼的大嗓门穿透晨雾,在家属院炸开了。
他知道陆秀兰最爱面子,特意把“复旦”两个字喊得格外响,自行车铃铛摇得“叮当”乱响,车把上的绿色邮包晃悠悠的。
信上有复旦大学的地址,邮递员一般凭借信封的大小、厚度、模样就能判断出来这是通知书。
果然,陆秀兰系着围裙就从厨房冲出来,蓝布褂子上还沾着面粉,手里的锅铲都没来得及放下:“真的?快给我看看!”
她的声音发颤,抢过信封的手在抖,看到“复旦大学研究生院”的红色印章,眼圈瞬间就红了。
许志国扔下竹篾就凑过来:“没错没错,是复旦!研究生院!咱成军真考上了!”
他突然抬手抹了把脸,转身就往屋里跑,“我去拿剪刀!得好好拆,这可是要裱起来的!”
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机会上大学,让他的儿子实现了,失态也是情理之中。
中国父母嘛,望子成龙人之常情。
许建军扶着门框站着,看着信封上的烫金大字,忽然抬手拍了拍许成军的肩膀,力道比往常重了些:“好小子,真给咱老许家争气。”
他嘴角却扬得老高。
这混小子现在也算是有出息啦!
许晓梅从屋里蹦出来,辫子上的红绸带飞成小旗子:“我看看!我看看!”
她抢过拆开的通知书,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念完了跳起来抱住许成军的胳膊,“二哥你太厉害啦!比广播里说的状元还厉害!”
邻居们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