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军报如同催命符,一道接一道砸在临潢府皇宫的鎏金地砖上。
先是龙化州陷落,太祖御容被焚,紧接著,萧继先援军全军覆没,仅剩数百残兵逃回。
“噗—”耶律奚底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猩红的血点溅在苍白如纸的脸上,他踉蹌几步,死死抓住御案边缘才没有倒下。
殿內重臣鸦雀无声,唯有炭盆噼啪作响,更显死寂。
“杨业...老贼!”耶律奚底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朕...朕要御驾亲征!尽起宫中宿卫,与他决一死战!”
“陛下不可!”其中一个大臣扑跪在地,大声道:“宫帐军乃最后屏障,若再有失,临潢顷刻即破!如今...唯有...”他抬眸看了一眼耶律奚底铁青的脸色,突然不敢再说下去。
“唯有什么?说!”耶律奚底却是不打算放过他,一拍御案喝道。
“唯有...暂避锋芒!”大臣豁出去了,跪下磕头道:“迁都於长春州或更北的泰州,依託山林水泽,与宋军周旋,以待天时啊陛下!”
其余大臣听了这话,神情俱是严肃,可眼下情势,迁都的確是个好办法,避开宋国锋芒,也可让他们大辽休养生息,再北的地方,宋军也会因为战线太长而不会深入。
“臣附议!陛下乃万金之躯,不可立於危墙之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漠北广袤,宋军骑兵难以久持,正是休养生息之地!”
“迁都?哈哈哈哈...”耶律奚底闻言状若癲狂大笑起来,“你是要让朕捨弃了祖宗江山,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入山林?朕寧可战死在皇座之上!”
“陛下三思啊!”所有大臣都跪在地上齐声喊道。
“失了燕云,朕痛彻心扉,丟了龙化,朕如断一臂,你们今日还要朕连心臟都掏出来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决绝的厉色,“临潢府,是大辽之根!朕,是辽国的皇!朕,哪里也不去!”
耶律奚底说完这些,脸色更是苍白了,他突然明白了这些大臣的意思,御驾亲征,他们不会相信自己能击退宋军夺回失去的城池,守住临潢府,他们也没有信心,甚至已经有了出逃的心。
美名其曰迁都,还不是怕死,怕了那些宋军会要了他们的命!
耶律奚底踉蹌几步,颓然跌坐在御座上,他手按在扶手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止不住得打颤。
他费尽心机坐到了这个位子上,以为会重现大辽的辉煌,大辽会在他的治理下重新兴盛,夺回燕云十六州,大辽铁骑也会重新驰骋在中原大地上。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陛下,您难道朕要眼睁睁看著大辽覆灭吗?陛下,三思啊!”
耶律奚底一个激灵,抬头朝下看去,他嘴唇囁嚅,只觉得这燃烧著炭火的大殿冰冷刺骨。
“对,你们说的也没错,”耶律奚底点了点头,“传旨,即刻整顿宫禁,挑选忠诚可靠的宫帐军精锐,护送皇后、太子,所有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以及宗室子弟,连夜北撤,过潢水,越黑山,去漠北深处,去那片苍狼和白鹿奔跑的地方,那里,还有忠於我耶律的部落,告诉他们,活下去,像草原上的野草一样,只要根还在,就有燎原之日!”
“陛下!”大臣们老泪纵横,伏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