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里的气氛越发鬆弛,奶酒传递的速度快了些,鼾声也开始在角落里响起。
守夜的士兵也大多缩回了避风的角楼,靠著墙壁打盹。
城外是无边无际的黑夜与咆哮的风雪,城內是温暖的倦意和轻敌的麻痹。
所有人都相信,严寒时他们最坚固的城墙。
“呸!这鬼天气!”耶律罕最后检查了一遍箭壶,也准备找个角落眯一会,他推开值房木门,一股寒风夹著雪沫劈头盖脸砸来,他猛一哆嗦,眯著眼睛朝城外漆黑的雪原望了望,除了翻滚的雪浪,什么也看不见。
他啐了一口,重重关上房门,將插销牢牢插上。
“都精神点!”他象徵性地喊了一嗓子,回应他的是几声含糊的嘟囔和更响的鼾声。
耶律罕摇摇头,自己也找了个暖和的位置,裹紧皮袄,很快沉入梦乡。
在梦里,他仿佛看到开春后,宋军狼狈退去,他因为守城有功,得到了一大群牛羊的赏赐...
值房外,风雪声掩盖了一切声响,而就在这片被视为天堑的雪原之上,一条白色细线,正顶著狂风,无声无息地向著龙化州这座沉睡的城池,蜿蜒而来。
子时,雪虐风饕。
龙化州城头的辽军哨塔早已成了摆设,哨兵不知缩在哪个避风的垛口后面打盹,天地间唯余一片混沌的白,风声掩盖了世间一切声响。
就在这时,那片死寂的雪原忽然动了。
无数身披白色斗篷的身影,如同雪地中生长的鬼魅,悄无声息地从深雪中站起身来。
为首的便是杨业,他鬚眉皆白,凝著一层冰霜,唯有一双眼睛,在风雪中亮得骇人。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数百杨家军精锐如同离弦之箭,扑向城墙,他们没有架云梯,而是甩出带铁爪的鉤锁,精准地鉤住冰裹的垛口,他们攀爬得无声无息,第一个登上城头的宋军,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不远处,一个被冻醒的辽军哨兵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未看清楚情况,便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捂住口鼻,锋利的匕首划过喉咙,热血喷出瞬间便冷凝在寒冷的空气中。
西门被缓缓打开,沉重的门轴因寒冷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但这声响瞬间就被狂风吞没。
“杀!”
杨业低沉的声音如同雪原狼王的低吼,黑色的铁流瞬间涌入龙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