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客气的。北境的时候，我，克里斯，还有威伦法尔都是轮著开的，不喜欢再喊个別人当车夫，聊个天还要顾虑些什么。这次刚好轮到克里斯了，公平起见，当然就他开了。”
“不是我是说体质方面—”
“那你更放心好了。那会踢球的时候，我和威伦法尔都是让克里斯去当守门员的，一局对面基本都进不了球。”
“这么厉害？”
马背上的克里斯脸一沉，脑海中浮现出了不好的回忆。
他掏出法杖，通过中间的车窗，一杖敲在了莱奥的膝盖上。
“好好好，不提你光辉的歷史了，咱开车出发。”
克里斯收回法杖，插进背包，而后挥起了马鞭。
去往特弗雷子爵住处的路上，大雪仍在飘著。
道路两旁高矮不一的房子披上了层银装，时不时就能看见穿著袄的孩童嬉戏打闹，互相朝对方身上砸著雪球。
各式的店铺也並未因冰雪而消减了开店的热情，纷纷在店铺门口掛上了小铃鐺、彩带、气球之类的装饰物，准备迎接即將到来的新的一年。
塔莉婭手枕在窗户边，饶有兴致的看著窗外掠过的景色，身后的龙尾摆来摆去。
“冬天真好看吶！”她不禁感慨道。
“全是雪和冰碴子，有什么好看的。”
常年生活在北方的莱奥不以为意：
“以后有机会带你回北境，去看看那里的雪景，这儿的雪跟那儿比只能算小雪。对了，那边还有特色美食，甜的很，到时候让你舔一舔。”
“真的？送嘿嘿——”
看著已经开始幻想美食的塔莉婭，莱奥勾起嘴角，眼里满是笑意。
特色铁栏杆，不得不尝的美食。
过了一会儿，塔莉婭搓著手，著被被风吹的通红小脸，窝回了莱奥的身边。
莱奥早有预料一般，一直翘起的腿向上抬高几分，朝她示意道：
“放到大腿上。”
小红龙照做之后，莱奥也放下了腿。
她感受到暖意正源源不断的传输到双手上。
“真暖和。”
塔莉婭眯起了眼睛。
莱奥呵了声，没有继续说话。
捂了几分钟之后，塔莉婭抽出手，瞄了眼前面教自己空间魔法的克里斯背影，贴到了莱奥耳旁，小声问道：
“克里斯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样子啊？”
“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他学了太多魔法，学魔法学的。”
“那我也学了很多魔法的呀，没什么特別感觉。难道是我学的魔法还不够多？”
面对她的困惑，莱奥摇了摇头，给她解释道：
“归根究底，是魔力的本质区別。不同物种体內的魔力总量，对魔力的利用程度以及对魔力消耗后的负荷等是不一样的。”
“我们都知道，魔力实际是一种能量。克里斯应该也对你说过魔力守恆定律，魔力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变成另一种形式。给你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就像是你每天吃饭，消化食物的过程也就是吸收魔力的过程，但你没法吸收食物的全部魔力，剩余的化作残渣排除，也就是这部分废弃魔力无法消化利用。”
“同理，你在使用魔法的时候，消耗的魔力也不可能完全作用於接下来的法术中，总会有一部分消耗到其他部分身上，例如逸散到空气里，维持你念咒语时的体內消耗。”
“而你这部分魔力消耗，使用完后残留在体內的，也就转化为了无用魔力，
无法二度利用，成为了身体的负担。在日积月累的情况下，就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严重些说不定会瘫痪在床。”
塔莉婭一听这话，尾巴尖都绷直了，紧张的问道：
“莱奥，我躺床上的话，岂不是就不能干活了？不能干活的话，你还会养我吗？”
“说的跟这段时间里你干活了似的。”莱奥吐槽道。
“瞎说！那之前，我跟猫猫学做饭，每次晚饭都是我在做。”
“怪不得吃了午饭后，感觉晚上就没胃口吃饭了。”
“捶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塔莉婭不满的皱起眉头。
“你要真瘫在床上了，我天天给你餵饭，行了吧？”
“嘿嘿，那我从明天开始就瘫床上了。”
“別做白日梦。”
莱奥敲了小红龙的脑瓜一下，试图打消她好吃懒做的想法。
而塔莉婭的幻想被破灭后，则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那魔法师们岂不是都要越少用魔法越好？那为什么还要去设置那么多魔法考核。”
“傻龙哟，就跟你排出食物残渣一样，你正常的排泄都可以將这些无用魔力排到身体外。一般情况下，你每天不过量消耗体內魔力，身体始终都是在动態平衡之下的。偶尔的高魔力消耗，给身体带来的受损，也可以通过外物来休养一部分。”
“这就回到了一开始的物种问题，不同物种的负荷，也就是对无用魔力的承载是有极限的。”
说到这里，莱奥突然压低了声音，靠近塔莉婭的耳廓旁：
“你是龙，承载极限比起人而言远远高出。而克里斯他想要学会每一阶的所有魔法，过度的练习，直接打破了体內的这种平衡。无用魔力堆积带来的损伤，
已经无法简单的根治了，只能用药物慢性治疗，一点点缓解其负面影响。”
塔莉婭回想起了克里斯经常喝的绿色小药剂。
怪不得对方喝了之后，状態总是会好多。
但这种方法，肯定也没办法长久啊———
“咱们就不能帮他彻底治疗吗？”塔莉婭追问道。
莱奥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想要彻底治疗，除非是帮克里斯完成物种的跨越，或者是突破人类的极限。
但那样做之后，克里斯是否还能称作人类，都是个问题。
而且有个更为严重的事情，莱奥没有对塔莉婭说出口。
那就是克里斯现在属於“人性”的那部分，正在变得一点点透明，取而代之的是对魔法的终极追求。
儘管自己对他提出了各种建议，希望他能去多接触接触其他事物，但克里斯並不感冒。
现在维繫他还能对尘世有些留恋的，估计也只剩与他关係亲近的自己这些人了，还有他对自己的承诺，答应会帮自己统一大陆。
等到这个夙愿完成，莱奥不知道那时候，能支撑克里斯维持人性的支柱又会是什么呢。
莱奥不想自己的友人变成一个只知道追求魔法的偏执者。只与死物沟通，整个人的精神状態终有一日会不正常，变成时钟塔里那群追求魔法尽头的疯子一样。
说不定连人形都不再具备，变成了某种究极生物。
人是社会性动物。还是要与人打些交道，身上有点人气，这样才能让心里的负面情绪消除些。
莱奥盯著克里斯的背影，由衷的希望他能从自己身上找到除了魔法之外的重要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