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长史上书朝廷,恳请垂降恩旨,令世孙赵元祯承继王位。
而王府供奉院,却遭御刑司突袭审查,查出骇人命案数十宗,上下遭到血洗。
尚东海之流则无不被这个女人的胆大、狠辣而感到心寒,那可是八王之一啊……
至此,传承数百年的晋王府,陷入了沉寂期。
至少二十年内,无法威胁到青州城……
……
入夜。
曾经照古人的旧时月,仍旧挂在当空。
许是对即将到来的离别都心知肚明,因此一大家子团圆在一起,说不完的话。
曹氏看出众人对李为舟感兴趣,就一个劲说他小时候的故事,讲他父亲母亲的故事……
好多还是李为舟自己都第一次听说的,譬如他外家原不是青州城的百姓,也是从外地来的,外祖父挺有才干,入了当时县令的眼,成了一名小吏员,而他母亲姚氏则非常聪慧,也长的非常标致。
要不是这样,周月娘的母亲也不会和她一见如故,第一次见面就定下娃娃亲。
而李为舟小时候很受疼爱,简直就是溺爱,别人家都是慈母严父,李为舟小时候却是父母两个都宠爱,娇惯的不得了。
好在他也不淘气,小时候就特别懂事,直到爹娘没了消息后,才撑不住,闹腾起来。
谁也没想到,小时候那么乖巧的孩子,犯起脾气来会那么执拗,把他大伯这边恨的哟,骂惨了……
一家人轮着说起李为舟对他们骂人的话,李德隆起初还不许说,结果李为舟自己想听,那就说吧。
李长平最先“哭诉”,说在县衙门口被李为舟堵住,骂他臭书篓子,读书二十载,连个破秀才都考不中,并直言:“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还说这是报应。”
李长安差点没笑死,李为舟也哈哈笑,两人让曹氏拿着鸡毛掸子一人收拾了下,才算老实。
大家都笑,只有周月娘眼光如水一般的看了眼自己的夫君,流露着心疼的神色。
若非痛到极处苦到极处,又怎会如此行事?
烛光晃动下,周月娘的眼睛格外的美丽。
李长安又接着笑道:“一样骂我,不过三郎怕我揍他,都是躲在人群里骂,骂我是黑狗子……我公服是黑色的,也骂我坏事干尽,早晚要遭报应……但我不怪他,我只心疼我弟弟。
三郎小时候粉雕玉琢,比姑娘还招人喜欢,那么被二叔二婶宠着也不骄横,很听话。打小喜欢跟在我后面,二哥二哥叫着,让我带他玩耍。要不是二叔二婶出事,他会过的很好,也会很有出息的。”
“好,到此为止!”
看到周月娘忽然掉下眼泪,喜妹也抽噎起来,李为舟制止李长安继续说下去。
他笑道:“都别上二哥的当,他就想逗哭你们。除了爹娘没回来外,到现在一切都变得很好了,甚至比我预想的更好,应该高兴才是。”
等周月娘低头擦尽泪珠,李为舟又问气息低沉的李长宁道:“准备几时回京?”
一大家子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过来,就像李为舟说的,他现在很好,所以当前事更需要关注。
李长宁看着李为舟,眼睛还有些红丝未散,道:“三哥,带三嫂还有喜妹,跟我们一起走吧!”
赵元芷都跟着劝道:“是啊三哥,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啊。”
李长宁不无激动道:“我会给本县县尊和山林使交代,若二叔二婶真回来了,让他们速速送信回京,我来接!三哥,你不用留在这里!”
张婉懿虽没有开口,却也是点了点头,赞成这番意见。
李为舟笑道:“万一在那边不习惯呢,万一有什么变故怎么办?四郎,天威难测天意难测。你终究也是吃刀口饭的,能保证一世安稳?女人和孩子不用考虑这些,男人不行。我守在这,李家就始终能有一条退路。好了,别劝了,就这样定了说,几时走?”
李长宁沉默稍许后,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对……后天就出发。”
李为舟笑道:“也好,这会儿走,时机正好。对了,阿宁,你觉得萧逸辰这人如何?”
李长宁面色凝重道:“三哥,我不是他对手。”
李为舟宽慰道:“你才突破嘛,他至少比你年长十岁。十年后,你让他一只手也能捏扁他。”
可李长宁还是摇头道:“就算我再练十年,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因为他的剑意之锋利,之纯粹,是我从未见过的。习武破入上三关后,一步一天梯,普天之下只有寥寥数位极强者,可跨关对敌。萧逸辰再过十年,就可以。三哥,若是不是大仇,最好别与此人对上。”
这话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哪怕赵元芷和张婉懿,她俩武功虽然也不错,但并未感觉到萧逸辰的厉害。
很显然,她们还未到那个境界。
只有真正到了那个层面,才会了解对方的可怕。
但很奇怪,李为舟也没感觉到什么剑意,难道他是剑道泥石流,对剑意无知所以才无畏?
他斜眼看李长宁道:“你怕了?”
剑意?剑意算个屁,能抵得了几斤黑索金?
李长宁摇头道:“我若怕,今天就不会和他对上了。正是因为不怕,所以才不会狷狂,才有清晰的认知。十年后我未必是他的对手,但二十年后,我必能胜他。因为我所修的剑道,从来不是速成之剑,而是厚德载物之剑。师父教我,以剑问心,不欺天地。如此,剑势越往后,破绽就越少。待到大成,便可以煌煌剑道,无敌于世间。”
又是无敌,李为舟觉得他在吹牛,就问道:“那那个萧逸辰呢?”
李长宁想了想道:“他走的是极剑之道,就是,几乎不考虑任何防御之术,拔剑无悔。一旦拔剑,则世间无有不可斩杀之敌。但这种极道……”他摇了摇头道:“威力固然惊人,但过于极端。”又再次警告李为舟道:“这种人,平日里看着和气,可一旦动怒,是很难自制的。三哥……”
估计是觉得人微言轻,劝不动这位,李长宁也聪明,转身看向周月娘,诚恳道:“三嫂,务必让三哥,不要轻易和那人发生冲突。”
周月娘抿嘴浅笑,道了句:“放心,你三哥不会。”顿了顿又补了句:“我听他的。”
大不了,让关城去找来父亲,先杀了那厮就是。
十年后才能破七斩破八,那就别让他活到第十年便是。
李长宁无力垂头道:“三嫂,你和三哥确实像。”
众人哄笑。
赵元芷又跟周月娘夸起今天李为舟和上清宫子弟比武一事来,赞不绝口……
……
夜深,东厢。
周月娘端来洗漱的木盆,用帕子给李为舟擦拭脸和手,还准备给他洗脚……
李为舟好生享受,还指点她怎么按脚……
听他“嘶”“嘘”“哈”“虾”的各种叫,周月娘一直抿嘴笑。
不过待她洗完后,李为舟就非要给她也洗一遍。
不洗不行那种。
周月娘执拗不过,只能坐在小杌子上看着细心给她洗脚的丈夫,眼睛亮晶晶的,看了好一阵后,轻声问道:“夫君今天和上清宫那人发生冲突了?”
李为舟抬眼看了妻子一眼,点头笑了笑,并说了下原因:“洛州来的名门子弟,瞧不起人。不过也还好,事情算圆满解决了。萧逸辰因上清宫叶云引起的魔教之祸,被派到青州城来坐镇三年,应该和咱们发生不了什么大冲突。”
周月娘提醒道:“夫君,如今魔教之难已经解除,大伯一家也要搬去神都,他们还要继续留这里么?不如问一问,请他们回去。”
李为舟闻言高兴道:“也是,娘子言之有理,回头我就去找齐镇坤让他把人弄走。青州城往后姓李了,姓萧的在这实在太讨厌!”
青州城只能有一个大帅逼,那就是他李为舟!
周月娘又笑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眸里映满李为舟的影子,问道:“夫君,你喜欢练武么?”
她今天可是听赵元芷说了,自家夫君的武功,受御刑司那位女司隶的指点,两人还衣不解带的待了三天三夜……
哪怕知道不会有什么,毕竟那是李长宁的师父,差着辈分呢,又位高权重,武功盖世……
可她是女人嘛,心里怎会没有想法?
只是这种想法,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就是。
李为舟想了想,点头道:“比较喜欢,也在练。月娘,其实我很厉害的。”
周月娘笑的好美,看着李为舟温柔道:“我知道夫君很厉害,可我是自幼习武的嘛,又是破六武夫。夫君若是想学些拳脚防身,我可以教你。”
李为舟当然乐意,道:“就是上回你拿出来的拳经?好,不错。不过我也练过拳法,你看不出来吧?”
真看不出来,周月娘摇了摇头,道:“夫君练的什么拳?”手上一点练拳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啊。
李为舟得意洋洋道:“《莽牛拳》,听说过没?我练的比较牛!”
“噗嗤!”
周月娘差点没笑死,琥珀色眼眸里闪耀着烛光,格外娇艳好看。
笑了稍许后,她看着李为舟轻声道:“夫君,将来若有难时,夫君只管先走,我来抵挡,我不会有事的。”
李为舟也看她稍许后,认真道:“月娘,我虽武艺平平,但我有一种威力奇大的暗器……回头有机会教你见识。总之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往我身后躲就是。月娘,任何人想伤害你,都要先从我身上踏过去,但应该没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平时爱玩点茶道归爱玩,可他又不是真绿茶,该有的担当肯定不会少的。
他还有十几公斤黑索金,大司正来了都要化为灰灰。
爷们儿活的就是胸中一口气,谁敢欺负人,就让那孙子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男人的怒火!
至于为什么不将武宗之身相告,倒不是想藏着掖着玩一出大的,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
司徒晴月不放心,还专门反复叮嘱过他,所以且暂时不说,露出第五关的实力够用了。
再加上他虽然信得过周月娘,但目前还信不过那位在魔教当天煞明王的岳丈。
所以善意的隐瞒比鲁莽的坦白对大家都好。
对李为舟的话,周月娘显然是没放心里去,还是轻声细语的跟他解释,不是看不起他,只是她毕竟江湖经验丰富一些云云……
这让李为舟很气愤,小鸡啄米一样,从白嫩的脚背顺着修长的玉腿向上亲了上去……
“嘻~哎呀~~”
东厢房外,月儿高高照九州,照见几家欢喜,几家忧。
良久,随着一道压抑之极的呜咽声响起,东厢内又恢复了平静……
周月娘羞赧的将脸埋在李为舟的怀里,不过随即身子猛然一僵,整个人又不动了。
这让李为舟大为惊诧,这也行……那还要他干啥?
不过还没等他钻被窝里探索玄机,周月娘就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腔调告诉了他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夫君,等送走大伯一家,我要闭关了。”
李为舟纳罕道:“怎么了?闭关当然可以,练武是正事,我支持。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为夫可以帮你的?”
周月娘似有些羞以言说,不过等李为舟在她怀里作怪一阵后,她才美眸凝雾的看着李为舟道:“我可能,找到了玄关一窍的所在,要破关了。”
李为舟一脸惊喜,随后想到了什么,眼睛睁的更大,道:“难道是因为……”
周月娘咬着薄唇,自己都忍不住羞笑起来,点了点头,再偏过去脸,藏到丈夫的怀里。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呀!
李为舟自豪的像个大将军,狞笑一声道:“那还等什么?再来,为夫再助你一逼之力!!”
“夫君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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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