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外,徐青拿着从城内书铺买来的一份黔州地方舆图,选定了去往云梦山的路径。
黔州和津门的景致风貌完全不同,黔江画廊、蒲暗河、奇山虹瀑,还有廊桥、崖棺、梯田.
徐青在崔家为崔时元操办后事时,曾听崔家人提及过黔州特有的“崖棺葬”习俗。
所谓崖棺葬,就是把逝者棺木放置于绝壁险崖之上。
黔州人崇尚“弥高为孝”,认为悬棺越往高处,子孙便越发显贵,此风在越、濮、僚三族中尤为盛行。
他们笃信只要在高处悬棺,就能让逝者更加接近神灵、祖先,也更有助于亡魂升天。
徐青身为津门府丧葬行的扛把子,初次听闻这等新奇事物时,第一反应既无传统匠人常见的门户、地域之见,也无墨守成规者“党同伐异,消灭异端”的偏狭想法。
相反,徐青听完后,反而生出了研习探究之心。
他若能将这千年崖葬智慧融会贯通,于他的殡葬事业而言,绝对是有益无害!
正所谓与时共进,温故纳新。
这次黔州之行,对徐青而言,同样也是个吸取先进丧葬知识,提升业务水平,与丧葬新领域、新世界完成接轨的一次重要访问。
“一定要珍惜这次黔州之行!”
玄玉不知徐青想法,还当是对方没把握走出黔州,走出云梦山。
当听到徐青说要珍惜这次云游时,一直跟在身后的玄玉下意识抓住了徐青的手。
刚收好舆图的徐青侧目看去,只见先前还好奇左右观望的女童,现在又沉寂下来。
“玄玉想不想骑马?”
“嗯?”
女童沉寂的眸子忽然又明亮起来。
官道尘烟起处,徐青正带着玄玉往瞿阳郡行进时,却忽地听闻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
徐青往后一瞧,只见城门洞里有个背对他的胖和尚,正倒骑着驴子,目标明确的朝他追来。
黄土漫卷,在距离徐青不过七八丈远近时,胖和尚呼喊道:“徐施主慢行!”
徐青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他在商府赴宴时,曾和这秃和尚逗趣,笑言自个有百两黄金,千两白银,可作香火。
徐青本意是想趁机接近白云道人,多探听些虚实,却不曾想反倒让这贪财的秃驴给惦记上了。
“驾!”
徐青抖动缰绳,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快行!
此时官道上正刮着逆风,胖和尚以为徐青未听见他的话,当即运起法力灌注于声,高声呼道:
“徐施主与我佛门有缘,何不暂缓一叙?”
前头,徐青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黑,胯下马匹受到惊吓,速度非但不减,反而更快了些!
强烈的推背感袭来,徐青衣袍猎猎作响,马儿前头坐着的女童倒是比谁都兴奋。
净海禅师背朝徐青,那光得发亮的后脑勺也没见长眼,更不见他往后看,可他就是能瞧见身后的光景。
眼瞅着徐青一骑绝尘,快要消失在官道尽头,胖和尚也不着急,只见他张开宽阔僧袖,一张佛帖就这么被胖和尚按在了身前的驴屁股上。
灼灼金光闪过,佛帖无风自燃,等纸灰散去,就见驴屁股上有一行烧糊的梵文字迹没入驴臀。
胖和尚手捻佛珠,嘴中诵念经咒,下一刻他胯下不堪重负的瘦驴便忽然打了鸡血似的,鼻孔喷烟,四蹄生风,如一只燕子掠过平地,又像是敲击的急促鼓点,驴蹄哒哒却是比千里宝驹还要快上几分!
听到身后动静,徐青扭头一瞧。
好么!一肥头大耳的和尚,倒骑着瘦小毛驴,愣是跟蛮牛冲撞似的,气势汹汹的来到了他身后。
再看驴背上的胖和尚,灰布袈裟都让风吹得鼓成肉包子!
“.”
徐青脸色很不好看,要是追丧在这,他非得让这和尚知道什么是弯道直道一样快。
“徐施主可算是愿意听老衲一言了。”
“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徐青索性勒马止步,看那老和尚怎地分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