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奢的府邸之中,衣衫不整的老爷,看着面前的满目狼籍,竟然不怒反笑。
笑得还那么开心,那么真诚。
瞧见这一幕,府上的下人,人都傻了。
老爷这是气疯了不成?
这怎么还能笑得起来呢?
但管家就是管家,能当上管家,不仅在于能言善道,还在于能够明白怎么样将老爷伺候得舒坦。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小心翼翼又倍加关怀地问道:“老爷,何故发笑啊?”
朱俊达此刻的心头十分得意,正愁没捧哏的,当即笑着道:“我笑有些人,终于是坐不住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这一坐不住,就暴露了!”
他背着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狼藉,可惜了,他们不知道本老爷早有猜测和准备,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放在书房呢!
笑着挥了挥手,吩咐管家亲自把书房都收拾好,朱俊达便哼着小曲,去进行方才的未尽事宜了。
翌日天明,朱府之外,来了一个意外又不意外的访客。
朱府的管家认得这位两淮盐商总会在江南地区的主事,知道对方不怎么登门,所以觉得意外;
但朱俊达对他的到访,却丝毫不觉得意外。
所以,当管家前来通报的时候,朱俊达理了理衣衫,“他虽地位远不如老爷我,但毕竟挂着一个代理盐商总会江南诸事的名头,见见吧!”
当然,朱俊达是等着看盐商总会的下一次出招。
在昨夜那场离奇的失窃案之后,他已经判断,这是盐商总会想要反悔,但又担心那封文书,所以想到了那样一个铤而走险的离奇方式。
这也证明了,这封盖了盐商总会大印和卢雪松亲笔签名画押的文书,对盐商总会是有着很强约束力和震慑力的!
这就让他很,欢喜!
这意味着,他能够利用这份文书,拿捏盐商总会!
这更意味着,那个江南蚕食两淮的计划,如今并没有因为朝局的剧变而完全落空!
宾主落座之后,盐商总会主事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朱会长,听说近日江南商会不少人都在悄悄变卖产业、田亩等,不知这是为何啊?”
这人倒也聪明,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找了个切入口,打算先将话题拉到对他们有利的朝廷剧变上来。
但朱俊达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显然不会。
你跟我地位都不对等,我要掌握话题的主动权甚至都不用搞什么语言艺术,直接开口就行了。
“何主事,有话就直说,你忙我也忙,应该都没工夫扯这些闲篇。”
何主事一愣,似乎没想到朱俊达这么直接,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那在下就直说了,如今楚王谋逆弑君,已被废为庶人,世人皆知江南商会是楚王的主要支持者,朝廷后续恐有清算,不知朱会长打算如何应对?”
朱俊达一听,露出玩味的笑容,“怎么?何主事还能做得了朝廷的主?”
何主事笑了笑,“在下人微言轻,自然不行,但是我家会长,当初就和卫王殿下有过一段不俗的交情,如今也不是不可以替江南商会向卫王殿下说和一下。”
朱俊达皮笑肉不笑,“哦?我倒是不知道,卢会长还是这等好人?”
何主事讪笑道:“大家都是商界同仁,又隔江相望,今日你帮我,明日我帮你,互帮互助,共渡难关,这也是应有之事。只不过我家会长有个小小的条件。”
朱俊达不动声色,喝了口茶,“说来听听?”
何主事道:“我家会长说,十余日前,朱会长到访扬州,和我家会长签了个生意契书,如果朱会长愿意将那个契书交给在下,将此事作废,我家会长不仅愿意亲自前往中京替江南商会大力周旋,同时还可以补偿江南商会五十万两白银,以表感谢。”
朱俊达彻底印证了自己心头的猜想,一边在心头大喜,一边笑容玩味地看着何主事,“何主事,我家昨夜失窃了,你可知晓?”
“啊?竟有此事?何方蟊贼敢如此大胆?!”
何主事装作一脸无辜,但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被朱俊达敏锐地捕捉到了。
朱俊达点了点头,“可不是么,我也在想,到底是何方蟊贼,竟然如此大胆,那文书也不巧就这么失窃了,你说我能怎么办?”
何主事瞪大了眼睛,你文书失窃没失窃,他还能不知道吗?
朱俊达眉头一挑,“看何主事这样子似乎不相信?难不成你认识那个蟊贼?”
何主事连忙摆手摇头。
朱俊达叹了口气,“所以,贵方的条件虽然好,我也十分心动,但好意心领了,我江南商会的事情,听天由命吧!”
何主事还想说什么,但朱俊达已经端起了茶,他只好无奈离开。
看着何主事的背影离开,朱俊达哈哈大笑。
卢雪松啊卢雪松,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啊,那你这个秘密,我吃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