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玄幻魔法 > 大周文圣 > 第234章 《江城子·密州出猎》

未知,对敌我双方本是公平的棋局。

但江行舟,显然已执先手,更有绝对的自信,將这份致命的“未知”,化作送给骄狂雪狼王的大礼!

顷刻间,厅內所有质疑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即將到来的、那石破天惊之决战的无限敬畏,以及瀰漫在空气中、几平令人窒息的凛然杀意。

江行舟目光如刀,始终凝在那幅巨大的塞北道地图上。

指尖缓缓划过铁山城以北的苦寒之地,仿佛已触到那片土地传来的刺骨寒意与狼群腥气。

满厅將帅尚沉浸在“首战即决战”的惊雷中,却见江行舟驀然抬头,眸中深邃如夜,开始剖解更深层的战略意图既为坚定军心,更为统一意志。

“诸位皆知,雪狼狼兵素为北疆腹患。”

江行舟声调不高,却字字清晰,“其最难缠处,非在匹夫之勇,而在来去如风的机动性。”

指尖轻点地图上象徵荒原丘陵的標记:“狼妖生於苦寒,耐饥渴,擅奔袭。

若我军与之在辽阔北疆周旋,正中其下怀。

彼遇我主力,绝不硬拼,立时化整为零,远遁千里。

待我军师老兵疲,粮草不继,便如鬼魅再现,袭扰粮道,蚕食边镇一歷代边將,多受此困。”

这番话直叩心扉,不少塞北將领纷纷頷首,面露凝重。

这正是与狼妖交锋最棘手的痼疾。

“然则”

江行舟话锋陡转,声如冰刀,“彼辈並非无懈可击。其贪婪,便是最大的催命符!”

手指自铁山城向南疾划,最终重重落在密州府之上。

“吾辈所要,正是借势於此!

弃铁山城这等看似坚固实为桎梏之地,示敌以弱,诱其以为大周內虚,视密州囤积如山粮草军械为唾手可得之肥肉!

令其骄狂,令其轻敌,令其为夺此不世之功'而丧心病狂,不顾一切深入我腹地!”'

江行舟眼中智光流转,如握乾坤:“待其主力被诱至密州城下,与我二十万以逸待劳之精锐、及天下匯聚於此的文修接战,彼辈赖以生存的机动之利,便將大打折扣!

因此处乃我辈精心择定的决战之地,周遭地势早已勘测分明,既容大军驰骋,亦教狼群难以流窜自如。“

江行舟环视满堂文武,声如金石交击,斩钉截铁:

“而最关键之处在於一一旦它们在密州城下彻底战败!”

他的手掌在地图上自密州府向北猛然挥出,划出一道漫长而凌厉的弧线,语气中带著北地风雪般的肃杀:

“它们想要逃回冰原老巢,就必须沿著这条来路,仓皇后撤七八百里!

这七八百里的归途,將不再是坦途,而是我军为其精心预设的死亡走廊!”

“我军精锐铁骑可沿途反覆截击衝杀,隨军文修更能施展困敌、迟缓、迷障诸般术法,持续不断地吞噬、剥蚀其有生力量!

一路溃败,士气崩摧,归路漫漫—这七八百里,足以將雪狼国所谓的十万主力,埋葬十之七八!”

厅內死寂,唯余江行舟清冽而冰冷的声音在樑柱间迴荡,字字千钧。

眾將凝视著地图上那条被无形杀机笼罩的漫长弧线,心头震动,仿佛已亲眼目睹雪狼大军丟盔弃甲、伏尸遍野的景象。

先以铁山孤城为弃子,骄纵敌心;

再以密州重镇为诱饵,聚歼主力;

终以漫长归途为坟场,犁庭扫穴!

环环相扣,算尽机先!

至此,满厅文武方才彻悟,江行舟“首战即决战”的豪言背后,是何等深远的谋略与何等决绝的杀心。

这绝非行险一搏,而是一场从伊始便註定要犁庭扫穴、毕其功於一役的战略歼灭战!

兵部尚书唐秀金缓缓頜首,眼中激赏之色再无掩饰。薛崇虎五指紧握,心潮如擂战鼓o

而先前心存疑虑的塞北將领,此刻已是热血奔涌,目光灼灼,熊熊战意直透眉宇。

“现在!”

江行舟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过全场,“诸位可还认为,放弃铁山,是为怯懦?决战密州,是为行险?”

答案,已不言自明,昭然若揭!

雪狼国十万大军,如一股裹挟著死亡与毁灭的黑色潮水,汹涌漫过塞北道残破的边墙0

铁蹄所向,沿途小镇村寨的微弱抵抗瞬息间便被碾碎,只余下断壁残垣与冲天而起的妖火,將哭喊与血腥气一同捲入北疆凛冽的风中。

但这股毁灭的洪流並无意留恋任何一片焦土。

一种更深沉、更炽热的贪婪,如同毒液般在每一头狼妖的血脉中奔涌、燃烧,驱使著它们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向南奔袭。

前方的密州府,那座巍峨巨城之中,囤积著堪比山峦的粮秣、足以武装大军的器械!

这对於生於苦寒、渴求温饱的雪狼国而言,是足以让整个族群为之癲狂的天赐宝藏。

然而,真正让雪狼王与摩下眾首领血脉賁张、几欲战慄的,是狼探拼死传回的另一个消息那个设计伏杀七王子、令整个雪狼国蒙受奇耻大辱的大周户部侍郎江行舟,此刻,竟也身处密州城內!

“嗷呜!”

雪狼王仰天怒嚎,声浪撕裂暮色,饱含著积压已久的仇恨与骤然爆发的狂喜,“上天终未弃我雪狼!不仅赐我粮仓,更將仇敌亲奉上!好!好极了!”

大王子双目赤红,利爪因极致的激动深深犁入冻土:“父王!攻破密州,不仅要夺其粮草,更要斩下江行舟的头颅,以他的心血,祭奠七弟!”

“为七王子报仇!”

“用江行舟的命,雪我国耻!”

“攻破密州,財富与血仇,一併清算!“

群狼彻底沸腾,攻克铁山城带来的骄狂,与此刻復仇欲望的刺激交织,將它们的战意推向了顶峰。

命运已然將最大的战利品与最恨的敌人一同捆绑,送到了它们的利齿之前。在江行舟这颗头颅与如山財富的对比下,其它早已变得无足轻重。

至於守城者,是新任的密州太守薛崇虎,大周世袭的薛国公。

雪狼王嗤之以鼻。

兵家世家?勛贵之后?

或许有些能耐,但在它看来,大周承平已久,这些贵族子弟早已失了血性,手下能战的精兵绝不会多。

攻克铁山城的轻易,更让它坚信了这一点。

数日后,遮天蔽日的狼烟宣告著大军兵临城下。

雪狼王勒住咆哮的冰狼坐骑,遥望远处地平线上那座在夕阳余暉中宛如巨兽蛰伏的城池轮廓,血色霞光为其披上了一层不祥的辉芒。

“呜嗷!”

进攻的號令化作穿透力极强的狼嚎,奔腾的黑色潮水终於在距城数十里外戛然而止,开始依著地势蔓延成一片望不到边的狰狞营寨,冲天妖气搅动著风云。

雪狼王环视著躁动难耐的部下,声音因压抑的嗜血渴望而愈发低沉嘶哑:“全军扎营,饱食备战!所有斥候散出,给本王像影子一样钉死密州四门,绝不能让江行舟溜走!

待明日朝阳升起,便是我们踏碎城墙,尽取粮草、痛饮仇敌之血之时!“

密州府城,巨大的城门早已紧闭,沉重的铁铸闸门轰然落下。

城头之上,黑底金龙旗在呼啸的北风中猎猎狂舞,旗面被风雪撕扯得笔直如铁。

垛口之后,甲士密布,铁甲映寒光,枪戟森然如林,弓弩尽数上弦。

无数道目光穿透风雪,死死锁住远方地平线上那一道不断翻涌、愈逼愈近的尘烟。

空气中混杂著硝石与火油的气味,更瀰漫著一股凛冽的、名为“肃杀”的气息。

城楼高处,一眾执掌大周北疆命运的人物,凭栏而立。

兵部尚书唐秀金鬚髮如雪,面容沉静似古井无波,唯有搭在城砖上的手指无声收紧,透出几分凝重。

太守薛崇虎手按剑柄,身形稳如磐石,眼底却燃著大周勛贵公爵的灼灼战意。

那位老资歷的刘老帅,遥望著天边几乎与乌云相接的滚滚狼烟,以及烟尘中若隱若现、如潮水般漫涌而来的无数黑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里带著难以抑制的震动:

“万之眾——这简直是倾国而来!雪狼王竟真敢率举国之兵,直扑我密州城下!”

他戍边数十载,歷经百战,可如此规模的妖国主力深入腹地,兵临雄城之下,亦是生平首见。

江行舟静立眾人之前,一袭青衫在风中微动,神情仍是一贯的莫测淡漠。

他听著刘老帅的惊嘆,唇角似有若无地掠过一丝弧度,开口时声调平静,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位將帅耳中:

“贪慾薰心,便是如此。”

“攻陷铁山城太过顺利,这甜头一下去,狼妖骨子里的贪婪凶性便被彻底勾起,再难按压。

此刻,纵使雪狼王尚存一丝理智,也挡不住摩下那些杀红了眼、只想著城中金银如山的狼侯狼帅们集体狂囂。“

他的目光仿佛已越过数十里荒原,直抵雪狼国大营,看见那些因贪念与復仇而几近癲狂的妖將。

“它们此刻所图,已非权衡利害,而是破城之后那堆积如山的粮草,以及—.”

江行舟略顿,语气中透出冰冷的讥誚,“还有我这项上人头,能换来多少赏赐与快意!”

唐秀金此时缓缓开口,声如沉钟,稳似山岳:“贪心了!传令各军,严阵以待,静候战机!”

“末將遵令!”

眾將齐声应诺,声震城楼。

刘老帅神情激动,向前躬身一礼,声音洪亮:“江大人,接下来这一仗该怎么打,请您下令吧!”

江行舟抬头望了一眼天色。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

“狼国十万大军奔袭八百里,人困马乏,此时正是他们生火造饭、准备饱餐歇息的时候。

看这阵势,他们是打算明日再攻城。”

他目光转向薛崇虎,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岳父人,可敢与婿一同出猎?”

此言一出,城楼上顿时鸦雀无声,连呼啸的北风都仿佛骤然停滯。

出城?

面对城外数十里处黑压压的十万狼妖大军,不依託坚固城墙据守,反而要主动出击?

而且是在夜幕即將降临的傍晚?

刘老帅等一眾將领面面相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完全违背了用兵常理!

然而薛崇虎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眼中骤然迸发出慑人的精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拍城墙垛口,声如洪钟般大笑:

“哈哈哈!好!好贤婿!有何不敢?!”

他出身兵家世家,骨子里流淌著进攻的热血,固守待援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江行舟这看似疯狂的提议,恰恰击中了他內心深处最渴望的作战方式一以攻代守,主动出击,一举挫敌锐气!

“岳父豪气!”江行舟微微一笑,隨即神色一肃,目光扫过周围尚未回神的眾將,“並非全军出击。我与岳父,只带千精锐骑兵。”

侍立一旁的青婘与玄女闻言,眼中同时闪过跃跃欲试的战意。

“江!万万不可!”

刘老帅急忙上前劝阻,“您是三军统帅,薛太守是一城之主,皆是万金之躯,岂能轻涉险境?城外狼妖漫山遍野,千骑出击,无异於羊入狼群!”

刘老帅与眾將闻言,神色更急,纷纷上前一步:“江侍郎、薛大人!城外狼烟蔽野,敌眾我寡,千骑出击实在太过凶险!”

“无妨。”江行舟抬手止住眾人劝諫,语气淡然而篤定,“不过前十余里,探一探虚实罢了。”

他再度望向远方狼妖营地间裊裊升起的炊烟,眼中掠过一丝寒芒。

“狼军远来疲敝,此刻正埋锅造饭,军心最为鬆懈。它们绝想不到,我们敢在此时轻骑出城。”

他略一停顿,转向薛崇虎,声音里带著几分凛冽的意味:“况且我与岳父此去,並非要直衝中军大帐。不过是趁夜“问候』一番,挫其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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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虎早已战意昂扬,振臂高呼:“刘老帅,城防暂由你与唐尚书统筹!若见敌阵异动,速发兵接应!—来人!备马!点我亲军铁骑千,隨我与江大人出城!”

“诺!”

传令兵轰然应声,快步奔下城楼。

唐秀金始终沉默不语,只深深望了江行舟一眼,缓缓頷首。

他深知自己这位门生心思縝密、谋定后动,此番行动必有其用意。既然只在城外十余里內行动,风险尚在可控之中。

不多时,密州侧门在绞盘转动声中缓缓启开一道缝隙。

江行舟青衫拂动,薛崇虎顶盔贯甲,背负长弓,腰悬利剑,二人並轡立於军前。身后千骑肃列,人马俱静,杀气凝而不发。青卷与玄女亦策马隨行左右,目光灼灼。

江行舟回望城楼,向唐秀金与诸將微微頷首,隨即轻夹马腹:

“出发!”

千骑如一道暗流,悄无声息地没入苍茫暮色,直扑远方那灯火零星、狼嚎隱约的连绵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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