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听赵使君的大名,甚至比汴州绝大多人都更早晓得使君“呼保义”的威名吶!今日一见,果然英雄豪杰,气度不凡。”
这李让夸著赵怀安,旁边的裴迪倒是高兴得不行,然后上前笑道:
『李七郎,你也晓得的,咱们这次来呢,也真有事来请你帮忙。汴州城內三教九流,就数你最灵通,这事还是得请你帮忙。
李让不敢拿大,连忙弯腰谦虚,但態度却很好:
“真不敢当裴度支如此夸讚,但如果真有什么用得著在下的,我李七郎绝不推辞。”
说著,李让笑著看向赵怀安:
“不仅是因为这是裴度支亲自登门吩咐,更是因为这事是赵使君的事。”
说完,李让对赵怀安认真行礼,说道:
”使君的气度让人心折,如有我李七郎能帮忙的,请说。”
那边裴迪哈哈一笑,然后便拉著李让落座,之后便將现在城內对保义军的风言风语讲了一遍。
等十三叔说完了,赵怀安自己则补了最后一句:
“老李,我也不瞒你,我武夫来著,不想把事情搞那么复杂,所以本来是直接打算动刀的,直接抓一批粮商,三木之下,还有什么不能招的?”
“但我想著,这么办的话,我这十三叔怕以后在宣武军这里难呆了。”
“所以才想著往你这边走一趟,看能不能有个不动刀的方式,让我满意。”
赵怀安说完,那边裴迪抚著须髯,眼睛都要笑没了。
而李让也反应过来了,毕竟一个姓赵,一个姓裴,能叫裴迪十三叔,那就只能有一种情况了,
於是他连忙起身给裴迪恭喜:
“恭喜裴度支,能招得赵使君这样的佳婿,不晓得要羡煞多少人呢!”
裴迪哈哈大笑,然后就將这里留给了他们二人,便去找赵六他们了。
而这边裴迪走后,李让思考了一下,先是问道:
“使君,你要办到什么程度呢?是要继续买粮,还是杀一批人出气,又或者是將某些人连根拔起。”
赵怀安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目光又放在了厅前掛的那副《猛虎图》,笑道:
“这画有点意思,你说这虎是山中王,还是困在山里的可怜大虫?”
李让愣住了,不晓得这个赵怀安是什么意思。
而赵怀安则是站了起来,走到画前,开始仔细端详起来,口中称讚道:
“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画看似画虎,实则画人。画中猛虎,粗看有王者之威,好像派头十足,风光无限。但我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它是怕这山,这山想要吃掉它!但它逃不掉,这山啊,进去了,就別想出来了。”
李让抿著嘴,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赵使君,那你有何办法助这虎脱困呢?”
赵怀安耸耸肩,摇头道:
“没办法!这山里没了老虎,猴子都能称大王。所以啊,不是老虎能不能脱困,而是这天和地,这画,都需要这一头虎,不然这画还叫什么猛虎图?是吧?”
见李让在沉思,赵怀安却又补了一句:
“不过嘛,你要是只看在这画,那谁来了,都帮不了这画中虎。但是——“。
说著,赵怀安忽然將这猛虎图取下,然后捲起来收了,之后对李让道:
“一会让人把画烧了,这画都不在了,什么困不困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时的李让听不懂这话,索性不绕圈子了,直接坦诚道:
“赵使君,你是有大想法的人,我也不扭捏。我李让的確在汴州城颇有势力,三教九流都愿意卖我面子,使君的这个麻烦,对別人都解决不了,对我来说,只要三日,就能给使君办了这事。”
“而实不相瞒,我李让也的確有自己的麻烦,那就是我想当官,而不是做个给人办脏事的。但我託了很多关係,最后都办不成,我就想请赵刺史帮我这个忙。”
赵怀安並不意外李让的直接,重又坐回去:
“我自已都要去长安跑官呢,如何能帮你这忙?”
李让摇头:
“赵使君,你是去跑节度使,而我只想要做个县令。”
赵怀安惊讶地看著李让,忽然说了一句:
“做县令?你小子不会是想造反吧!”
一句话,李让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连忙摆手,可往日舌绽莲的舌头,这会却和打了结一样,
图图半天,没说一句清晰话。
李让忍不住看了一圈厅外的廊房,去发现自己的部曲一个不见了,站著的全都是陌生的精悍武士,那些人只远远望,就晓得必是勇猛精悍之辈。
赵怀安看这李让这么不经嚇,摇了摇头:
“我看出你是个有想法的,觉得这天下要乱了?然后觉得自己有人有钱,也想提前布局弄个县令坐坐?到时候天下不对,你就乘势而起?”
李让猛猛摇头,这会终於吐出个完整话:
“不敢有这想法。”
赵怀安耸耸肩,点头:
“没有最好,不然你肯定死都不晓得怎么死。你觉得我唐要是到了末了,能和汉末是一回事?
这天下这么多藩镇在著,能轮得到你一个县令收拾山河?“
“所以就算我唐天命不在,能收拾旧山河者,也必起於藩镇。而你?连县令都难当,节度使嘛,你怕是更难咯!”
此时,李让想找回点气势来,笑著说道:
“所以赵使君要跑节度使,是为了造反?”
赵怀安哈哈一笑,隨后指著自己:
“我?开什么玩笑?我赵大是忠臣来著,我对大唐忠不可言!谁敢造反,那就是我赵大的敌人,
说完,赵怀安起身,弯腰拍了拍李让:
“而你,千万不要做叛贼哦!不然我可真的会杀了你的!”
然后,赵大肃声道:
“你搞清楚了,不是你和我谈条件,而是我来让你办事。我不是非要用这种手段来解决的。对於你们汴州城的城狐社鼠,到底有什么规矩,我一点不想了解。”
“我就给你三天,三天不能让我满意,我就杀人!”
李让抬头,艰涩道:
“这事没有这么简单的。”
赵怀安摇头,点了一下李让的额头,认真道:
“这事本来就可以这么简单。”
然后他就站直身体,给李让留了这样一句话:
“记住,我的这份仁和义,比你想得还要贵!”
说完,赵怀安摆摆手,走了。
而那边看到赵怀安笑著谈完事情,裴迪以为事情妥了,便对赵六几人说道:
“走,利润楼走起!”
然后他就招呼著赵怀安,一併出了李宅。
那李让在厅里坐了好一会,最后独自走回后院偏厢房,隔著门,他沉声说道:
“三日后,你们要的三万石粮食就能筹好。”
里面安静了一会,然后便有一个声音传来:
“七郎高义,家里人是不会忘记七郎你这个朋友的。”
李让点了点头,然后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