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曹操兵败了,多半会自己揽责,鲜有向臣下甩锅。
现在却不同了,你献计失败,这锅你就得自己扛。
倘若这次再败了,莫说与世子之位无缘,只怕曹操一怒之下,将他彻底冷落也不是没有可能。
曹冲拳头暗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于私,现下确实不是冒险进言的时机。
于公,若不秉公直言,黎阳一旦不保,河北便危,大魏就有倾覆之危啊!
曹冲权衡片刻后,一咬牙,拱手道:
“父王,儿臣想到一策,或许可退楚军,以解黎阳之围!”
曹操心头一震,阴沉如铁的脸色,陡然间泛起一丝光彩,惊喜的目光急是看向曹冲。
正待开口相问时,话到嘴边曹操脸上喜色却瞬间消退大半。
他回想起了五个月前,曹冲的献计失利。
淮南一役,徐州一役,曹冲种种失策,也跟着一一闪现眼前。
这个所谓的神童儿子,还值得信任吗?
若他再次失算,后果必是黎阳失陷,河北门户大开。
届时刘备三十余万大军长驱北上,自己区区九万人马,如何抵挡?
“父王,儿有一策,可退楚军!”
曹冲见曹操眼神顾虑,便一跃而起,满面信心的高声大叫。
儿子那份自信的气势,笃定的眼神,令曹操不禁又重燃起了几分信任。
权衡片刻后,曹操遂一拂手:
“仓舒,你有何良策,速速道来。”
曹冲当即便来到地图前,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指:
“其实儿臣一直在想,我河北一马平川,四通八达,这内黄城又非什么雄关险隘,不过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城池罢了。”
“此城唯一的优势,就是距离的黎阳最近,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那咱们为何非要一根筋,一定要攻下此城,才能去解黎阳之围呢?”
“儿臣以为,我们为何就不能…”
曹冲遂手指地图,缓缓将自己的所谓破局之策道出。
司马懿嘴角钩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果然,这位曹家神童,在自己的诱导下,说出了他不敢亲自献给曹操的计策。
帐中一片沸腾,众臣无不惊喜。
曹操紧锁的眉头也陡然松展,腾的站了起来,拄着拐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地图前。
“好好好,仓舒你此计,当真是妙极啊。”
“孤怎么就没想到,我们为什么非得死攻这内黄城,我们是要解黎阳之围,又不是非要击破这五万楚寇!”
“仓舒啊仓舒,你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曹操拐杖点着地图,口中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阴云是一扫而空。
大笑过后,曹操轻轻一拍曹冲肩膀,虽是什么话也没说,眼神中的那份嘉许之色,曹冲却能领悟。
重得父亲的欣赏,曹冲心中是一阵的欣慰,于是趁势一拱手:
“父王若觉儿此计可行,那我们就得速速实施才是,儿只怕黎阳形势严峻,子孝叔父他撑不了多久。”
曹操深以为然,目光扫向了众将。
此战,必胜要一个熟悉河北地形,将才非凡的大将统兵才行。
自是这些年来,曹魏损兵折将,军中大将凋零,不是为刘备所杀,就是降了刘备。
放眼望去,可堪大任的宿将,竟是寥寥无几。
扫望良久,曹操目光只得锁定其中一人,问道:
“张儁乂,你可有胆色,担此重任?”
曹操选定了张郃。
曾经的河北四庭柱,论将才论武艺,与徐晃可并称外姓武将之首。
如此重任,曹操也只有交在张郃肩上才能放心。
张郃咽了口唾沫。
曹冲此计还是存有风险的,说里话,他其实是不愿接这差事。
只是曹操都已经亲口点将了,难道还能抗违拒绝不成?
当下张郃只得一跃而起,佯作慷慨道:
“臣愿为大魏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曹操精神大振,欣然道:
“好好好,你张儁乂乃河北上将,威震天下,由你统军前去,孤放心!”
“孤就给你八千精锐,令夏侯恩做你副将,你们就去实施仓舒此计,以解黎阳之围!”
夏侯恩当即起身,抢先领命。
张郃却眉头暗皱。
夏侯恩将才浅薄,在他眼中不过一废柴。
如此重大任务,曹操却令夏侯恩做所副将,显然是对他不尽信,要派一个夏侯氏武将来随军监督。
张郃心中自然膈应,却不敢表态,只得慷慨领命。
于是张郃便与夏侯恩,领了八千精锐,先行离营而去。
曹操则拄着拐杖,来到了帐门外,望向眼前那座久攻不下的内黄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萧和,你不是最喜欢用奇兵么,这一次,孤就让你知道,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人会用奇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