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这一句“这怎么可能”,听得左右众臣皆是脸色一变,神经立时紧绷了起来。
“这不可能,孤不信——”
曹操却激动的大叫一声,重新翻看起了那道军报。
“叛贼郝昭自白马渡河,配合上游而来的骑兵夹击,重创臣所部,斩杀臣副将常雕…”
“臣推测此乃萧和调虎离山之计,大耳贼佯攻潼关,实欲犯我河北,请大王速速回师相救…”
帛书之上,曹仁字字如棒,重重的敲击在了曹操的头顶。
“父王,黎阳到底出了何事?”
曹冲急是相问,声音已是颤栗不安。
曹操只得将那道战报交给了他。
司马懿等众臣,慌忙也围了上来,神色不安的围看。
转眼后,一片哗然。
“大王,照骠骑将军所说,仓舒公子极有可能判断失误了!”
“那大耳贼只是佯作要故技重施,实则只为将大王和我军主力从黎阳调走,此正调虎离山之计。”
“如此大耳贼则可利用黄河水道之便,数日内折返东归,三十万大军一举登陆北岸,兵围黎阳。”
“而我军欲归黎阳,则需陆上长途跋涉,行军远不及楚军快,根本来不及回救黎阳。”
“大王,此定然是那萧和之计,仓舒公子中了那妖人的诡计了!”
司马懿语气急切的推算出了玄机,自然不忘强调是曹冲失算。
“父王…儿…这…这…”
曹冲嘴巴大张,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冷汗已是浸出了一层。
曹操轻吸一口气,强作淡定道:
“此时言仓舒失算,孤以为还为时尚早,不能因白马楚军渡河,就草率断定大耳贼意图回师黎阳…”
曹操意图接受事实,还想要对儿子曹冲有所遮掩。
只是话音未落,又是一骑飞奔而至,滚鞍下马。
“启禀大王,河南尹我军细作急报。”
“前日于洛阳以北水域,发现大批楚军战船,皆自潼关方向而来,正自顺流东下。”
“楚军战船抵达孟津之时,还临时停靠,装载了大批粮草后,继续向下游而去,不知意欲何为!”
轰隆!
这一道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轰在了曹操的头顶。
曹操身形晃了一晃,脑子嗡的一声作响,残存的那一丝侥幸,瞬间被轰为粉碎。
“大王,这必是大耳贼得知楚军已夺取黎阳渡头,便率楚军主力走水道火速东下!”
“楚军于孟津停靠装载粮草,正是要顺道将洛阳屯集的军粮,一并运往河北。”
“形势已经再明朗不过,仓舒公子失算,大耳贼确实要攻我河北啊!”
司马懿狠狠补上一刀,将这道情报中所蕴含的真相点破,顺道不忘又强调一句曹冲失算。
到了这般地步,自然是由不得曹操再自欺欺人。
“仓舒~~”
曹操果然被点爆,一声咬牙切齿的咆哮,怒目瞪向了曹冲。
虽未直言,可那怨责之色,已尽写在了脸上。
若非你曹冲自作聪明,认定刘备是故伎重施,我怎么可能尽起主力,大老远跑到这蒲坂津来?
若非如此,黎阳焉能兵力空虚,给了刘备可趁之机?
若非如此,刘备几十万大军,又焉能轻而易举登上北岸,兵围黎阳?
一切之一切,皆是你失算之故!
曹操的眼神,不只是怨责,更是深深的失望。
曹冲则满头是汗,眼中皆已为愧疚填满,吱唔道:
“父王,这确实是儿臣的失算,儿臣当真是没料到,那萧和竟然诡诈到如此地步,竟然…”
“够了!”
曹操却摆手打断,一脸失望道:
“仓舒啊仓舒,为父对你是何等信任,可你却令为父一次次的失望。”
“不止是这一次,当年淮南一役,徐州一役,哪一次不是你自作聪明,为那萧和戏耍,令孤一次次兵败,一次次的损兵失地?”
“我大魏落到这步田地,与你难脱干系,你怎配为我大魏储君!”
曹操也是急怒到失去了理智,当着众人的面翻起了曹冲的旧账。
甚至说出了“你不配为大魏储君”这种话。
这句话的份量有多重?
这代表着曹操已是公开表明态度:
你曹冲没有资格做魏国世子,我已经放弃了你!
“父王~~”
曹冲心下既是惭愧又是悲凉,眼泪已在眶中打转,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旁司马懿却暗松一口气,嘴角暗自上扬,眼中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喜色。
黎阳被围,河北形势有危,固然于国不利。
可于国不利,不代表于私也不利。
曹操盛怒之下,对曹冲失望之极,公开怨责不说,还直接表态将其踢出了储君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