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王上,边境军报,赵国近日调兵遣将,恐有不轨之心。臣以为当增派兵力,加强防守。”
秦王政微微颔首:
“左相所言极是。
“不知增兵几何?粮草如何调配?”
上阵亲兄弟,右丞相熊文立刻接话:
“臣已命人核算,需增兵五万,粮草由关中各地调拨。只是……”
他故作迟疑,道:
“近年来关中治水,连年欠收,百姓负担已重,若再加征,恐生民怨。”
嬴成蟜听到这里,双目微眯,忍住去看熊文的冲动。
少年不知道熊文是窥探到了什么在试探,还是真的就事论事。关中郑国渠修成乃是机密中的机密,能瞒多久是多久。
王宽长子王绾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列。其父担忧他才不担忧,谁还不是王上心腹了?
“王上,臣有本奏!”王绾声音清朗,响亮。
熊启眉头一皱,但碍于王绾和王上关系现在比自己要近,不得不退后一步。
“说。”秦王政的目光落在王绾身上。
“国库充盈,何来加征之说?”在治粟内史府做事的王绾言辞掷地有声:“臣怀疑有人中饱私囊,克扣军饷!”
朝堂上一片哗然。
熊文脸色微变:
“王大人此言差矣!军饷发放皆有记录,岂容污蔑?”
“记录可以伪造!”独臂蒙恬挺身而出,亲自做下灭门一事的他对情形最为明白不过:“王上,臣等联名上奏,检举两相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贪污军饷,罪证确凿!”
说着话,蒙恬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高举过头。
熊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
“王上明鉴,此乃小人嫉妒臣等受王上重用,蓄意构陷!”
若王上真要打击他们,秦剑就不会落在那七家老秦贵族的脖子上,而是落在他们的脖子。
在他看来,王上意图很明显。
只要他们楚系能打击老秦贵族,这些“小事”秦王政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高取过,呈上。
秦王政面无表情地接过竹简,缓缓展开。
朝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唯独嬴成蟜面露为难之色。
其他人都是被决策者,而少年是决策者。
如果楚系真的将触手伸向关中,意图将郑国渠透露出去,那他就要对那只小凰鸟食言了……
片刻后,秦王政合上竹简,声音平静得可怕:
“此事关系重大,需彻查。
“化龙。”
正在思索的嬴成蟜立刻起身:
“臣在。”
“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三日内给寡人一个交代。”秦王政的目光如秦剑般锋利,“一查到底。秦国根基,不容动摇。”
熊启和熊文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这是样子工程。
王宽等老秦贵族面上不显山不露水。
王上如此果断出乎他们意料,但万一只是话好听呢?七个被灭门的氏族做不了假。
“臣领命。”嬴成蟜深深一揖。
朝会结束的很快,天色尚早。
嬴成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咸阳街头。
他透过车窗,望着这座日益繁华的都城,对杀人这件事着实厌倦。
但作为秦国王族,作为大秦储君,有些事只能他来做,他必须站出来。
“有刺客!保护君侯!”外面忽然传来侍卫们的喊声。
嬴成蟜面色大怒,咸阳城市中心有刺客?真是荒谬!
“抓活口!”少年厉喝。
不多时,一具死尸映入嬴成蟜眼帘,活口哪里那么好抓?
少年透过车窗看,眉宇间的怒色越发明显。
他先去找了荀子,然后宿在了秦王政赏给他在咸阳城中的府邸,没有回宫。
这栋府邸只要有点势力的人都知道是他嬴成蟜的,被称作长安君府,这个府名本应该是他搬离王宫才能开始叫的。
次日清晨,嬴成蟜刚用完早膳,府邸管家匆匆来报:
“主人,王宽大人求见。”
“快请。”嬴成蟜整理衣冠,亲自到前厅迎接。
王宽面色憔悴,似乎一夜未眠:
“君侯,老臣有要事相告。”
嬴成蟜点点头,屏退左右:
“王大人请讲。”
“昨夜老臣收到消息,左右两相秘密调集了三百死士,恐怕要对君侯不利。”王宽压低声音,“更可怕的是,他们已派人前往边境,一通楚,二联动赵国!”
嬴成蟜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竟敢如此大胆!”
“君侯,时间紧迫。”王宽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这是熊氏党羽的名册,以及他们贪污的账目副本。老臣冒死带来,请君侯速速呈报王上!”
嬴成蟜接过名册,郑重道:
“王大人忠心可鉴,但事情总要调查过后才行……”
王宽点头:
“老臣明白。
“明日,楚使将秘密来访,若能当场擒获……”
嬴成蟜眼中精光一闪:
“小子明白了,小子会设法入其府,查个一清二楚。”
就在二人密谈时,管家再次来报:
“主人,右丞相派人送来请柬,邀主人明日赴宴!”
嬴成蟜与王宽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一脸震惊、悚然。
“回复他,本君定准时赴约。”嬴成蟜沉声道。
“君侯一定要小心啊!”王宽一脸焦急、关切:“此宴定是要对君侯不利啊!”
“小子知道。”嬴成蟜重重点头。
二人又相谈许久,嬴成蟜亲自将王宽送出府邸,满脸郑重地站在台阶上目送王宽马车远去,直到看不到才回府。
转过身的刹那,少年神态尽无,面无表情。
“有意思。”他低声自语。
翌日,熊启府邸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宴会开始前,熊启亲自迎接嬴成蟜:
“长安君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嬴成蟜微笑还礼:
“两相相邀,成蟜岂敢不来?”
熊文在一旁笑道:
“君侯近日忙于公务,难得清闲,今日定要尽兴,不醉不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