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阿娟回道:“婶子命薄福浅,已于数年前那场大疫中亡故,我家小叔思念亡妻,便未将这座老宅转售,一直留到了现在,只是每月过来打扫一番。”
冯绣虎微微点头,进门时他就注意到了,门上只有薄薄一层灰尘,确实不像久无人气的样子。
证明郑阿娟没说谎。
冯绣虎看着她的眼睛:“所以这里很安全——至少暂时是这样。”
郑阿娟又磕了下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妾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多给二爷磕几个响头,但求二爷明日送我出城,好教妾身与家里那口子团聚。”
冯绣虎在椅子上坐下来,凑到煤油灯前点起一支烟。
他翘起二郎腿,吐出烟柱后悠悠开口:“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趁现在有时间,你先给我讲讲,巡捕到底想从你嘴里撬出些什么?”
从救出郑阿娟后,冯绣虎心里就有了这个疑惑。
巡捕无非求财,如果郑阿娟真有,也早被搜刮干净了——她也没什么姿色,披头散发的样子甚至有些丑陋,那巡捕们对她的凌辱就显得不那么合理了。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这是拷问的一部分。
问题在于,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女人嘴里,能拷问出什么来?
这个话题像是触及到了郑阿娟的伤心事,她当即流下泪来,带着哭腔说道:“二爷既想知道,妾身便知无不言。”
“妾身原是浆罗溪本地人氏,后嫁去青坊镇,与我家男人结了姻缘,自此便操持起染坊生意。”
“我家小叔也在坊中帮工,常年运送染料来往于青坊镇和浆罗溪之间,一来二去便认识了婶子,后将婶子娶回家中。”
“后来婶子亡故,小叔也并未再娶,只是人变得沉默寡言许多,不喜与人来往,但坊中的活计却未曾放下。”
“半月前,小叔又随数名伙计运染料来浆罗溪,可四日后他们回来时,却只见伙计不见小叔。”
“我家男人询问后得知,原来他们离开的那天傍晚,正待扎营夜宿时,小叔忽然发觉忘带婶子老宅的钥匙,便与伙计吩咐,说连夜回青坊镇拿取,次日再赶上他们。”
“却未曾想,竟是一去不回。”
郑阿娟泪湿满襟,她提起残破的袖子擦了擦眼泪:“小叔不知所踪,我与我家男人领坊中伙计沿路找寻,却始终未果。起初还怀疑是被豺狼虎豹叼了去——可若是野兽,岂会不留下血迹脚印?”
“小叔生死未卜,我们不敢再耽搁,便赶紧来到浆罗溪报案,未曾想——”
说到此处,郑阿娟咬牙切齿:“我家男人与巡捕支应时,马四海正巧走过,我分明瞥间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那玉佩乃婶子遗物,我家小叔穿了红绳时刻佩戴,从未离身,我绝不可能认错!”
“我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便未声张,待和我家男人离了巡捕房,才将发现告知。”
“巡捕房的德性我们岂会不知?要不是心急如焚走投无路,也不会去求他们查案——而那不要脸的巡捕,竟说我家小叔是遭了匪寇,无从查起!”
“但既然发现了此事与马四海有关,我与我家男人便不再去巡捕房露面,而是暗中跟踪起马四海,看是否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
“结果还真被我们瞧见了巡捕房的龌龊行径。”
郑阿娟抬头看向冯绣虎,脸色苍白:“他们在周边乡镇的路上埋伏,在晚上专挑落单的路人劫杀,先搜刮完钱财,再把尸体装进染桶,最后……”
“……运进了彩衣庙。”
ps:在359章,马四海亲口说过浆罗溪周边并无匪患。还是三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