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还是第一次相见吧。
族中的子弟太多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内有稚虎骊龙而不得知”
这种毫无意义的客套话,要是别人‘嘚吧嘚吧’的长篇大论,张贵早就出言打断。
但这次却老老实实的听着,还不时的摇摇脑袋以示谦逊。
好一阵子过后。
张六铎似乎终于把垫场的话讲完了,话锋陡然一转,
“能听这么久的费话,面上的表情始终和和气气。
贵儿你的气度、涵养、耐性可于传闻中大相径庭啊。
如此更好。
你可知道。
二个多月前,你现在坐着的地方,曾经站着珍王行在的第一干将,阴震。”
张贵眼睛一瞪,“阴震可就是那位阴先生。”
“不是他还能是谁。
说起来我跟他还是旧友重逢,几十年前便颇有交情.”
张六铎把自己跟阴先生以前的交情,
包括当初自己的嫡三子张七同,拿去巨蛇头岛另立新枝的‘天工开物’,就是阴先生之物,全都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
最后道:
“阴震这人,从年轻的时候便雅达高量。
自诩做事,‘使七分力,谋六分胜’。
还说我是,‘使九分力,谋十分胜’,贪得无厌。
我当时虽然骂他胡说八道,心底却深以为然。
并时常以此自省,克制贪念,却总是不成。
就觉得自己秉性如此,天生不及朋友洒脱。
可那一天,我从阴震的眼里看出了,‘使十二分力,谋一分胜’的意思。
原来我不是不及他洒脱,是不及他疯癫!
你可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明白。”张贵咽了口吐沫,轻声说道:
“以前‘使七分力,谋六分胜’,是因为阴先生对谋取之物不太在意。
而人对不在意的东西自然显得雅达高量,不显贪婪。
可这种人遇到真正在意的东西时,却可能加倍甚至十倍、百倍的贪欲高炽。
所谓‘使十二分力,谋一两分胜’。
那就是那怕称心如意的可能性少之又少,他也愿意为此甘冒奇险,得不到就死了。
而一个人做一件事,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去顾别人的死活。”
“是啊,所以我才逼不得已,做出了那让人不忍言之事。
重新坐回了平阳张家家主的位子,怕是死后也无颜见族中列祖列宗。”
张六铎把自己夺位害子一事说得婉转委屈,且语气无比的真挚,
可张贵却能想象出,这老登借着阴先生之力因势利导的一脚踢飞自己的嫡长子,重登平阳张家家主之位,固然有时局所迫的一面。
可要说一点自私自利的心思都没有,也是万万不可能。
人心阴幽、光明交错,一时一变,又有谁能看清。
不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言’,是聪明人为人处世的准则。
张贵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都露出悲愤凄然之色,咬牙切齿的道:
“人间悲剧莫过于此,可为了家族传承,叔祖您又如之奈何!
那阴先生的能耐我在芝海镇亲眼见过,只手就能转换乾坤。
宰人生死,恐怖至极!
要真是在如今乱局之中对平阳张家起来歹念。
那咱们几千子弟,数万仆从怕不得一夜间便灰飞烟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