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领相?”李旿转头就走,可是刚摸到马缰他就愣住了。虽说他二哥李曙那长湍府使的差事,是靠着走朴承宗的路子才谋到的,但李旿还没忘记,当时李曙是咆哮着指名道姓要他把东西交给李贵的。
迟疑间,李旿突然想起了一个很反常的事情——前几日离京那会儿,绫阳君竟然亲自过来相送。那可是万不该出现在那种场合的人物!
各种事情一联系,李旿的脑子里倏地闪出一个极恐怖的想法。
冷汗冒了出来,只须臾便沾湿了他的内衬。
“这样!”李旿骤然转头,猛地抓住门房的手。“你现在就去朴府把默斋公请回来!”
“这怎么能行!”门房连连摇头,想把手抽回来却死活挣不开。“老爷去拜会朴领相,自然是有大事要谈,小人怎么敢妄自渎扰!”
“再大的事情也没有我的怀里的事情大!”李旿几乎咆哮道。
“到底什么事情啊?”门房被李旿脸上的急色给吓了一跳。
“天塌地陷的事情!”李旿在返京的路上已经大致确定了,目前,他或许就是整个王京范围内唯一一个看过监护檄文的人。而面前这个小小的门房自然没资格成为第二个。
“八爷,您还是自个儿去吧。”门房仿佛要哭了。“小人位卑言轻,指不定请不回老爷,还得吃一顿板子。要真是这样,也会误了您那天塌地陷的事儿啊!”
“我不能去,我要告诉默斋公的事情连朴领相都不能听!”李旿从腰间解下随身的钱袋,也不打开,直接整个塞到门房的手里。“拿着,这里边儿至少有二两银子!赏你了,赶紧去!”
“二,二两!”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钱袋子入手的那一瞬间,门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别愣着了,赶快去啊!”李旿索性一把将门房拽出大门,“要是误了大事,打板子都是轻的,脑袋都给你砍了!”
“好好好!小人这就去!”门房利索地将钱袋子塞到怀里,迈开步子就要跑。
“等等!”李旿大喊一声。
“八爷还有什么吩咐?”门房转头。
“十万火急,你骑我的马去,”李旿递出马缰。“不管用什么理由,一定要把默斋公带回来!还有,千万不能让朴府的人知道是我来找默斋公!”
“是。”门房先应了一声,接着讪笑道:“但是小人也不会骑马啊。”
“这哎呀!”李旿一怔,“那你跑快点儿吧!”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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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真的感到了十万火急,还是那二两银子给足了动力,总之那李家门房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跑到了朴承宗的家门口。
李家门房不敢像李旿那样疾风骤雨般地敲门,只是抓着门把手轻轻地扣了扣。
都说宰相家奴七品官,果然,朴家的门房走出来就是一副鼻孔朝天、趾高气扬做派。“你哪家的?”
“小人是李家的门子,老爷单讳一个‘贵’字。”李家门房恭恭敬敬地向同为家仆的朴家门房作了长揖。“敢问这位老爷,我家老爷现在贵府上吗?”
朴家门房让李家门房这声“老爷”叫得浑身舒畅。“他老在呢。你什么事儿。”
“我家小少爷骤感不适,呕吐不止。”李家门房在撒谎的同时,也摆出了一副焦躁心急的样子,“烦望这位老爷转告我家老爷。”
“那你在这儿等着吧。”朴家门房不疑有他,转头就回去了。
三堂的会客厅里,领议政朴承宗,正和一众拥趸喝酒赏舞。
按理说,李贵这种最近投来,还没有官位的人,是该滚到后排去坐的,但因为前不久告密有功,还明里暗里地孝敬了不少银子给朴承宗,所以李贵也就有幸被安排坐到朴承宗下首的前排位置。至于朴承宗身边的位置,那是国舅爷柳希奋的专属座位,国舅爷今儿个没来,所以也就空着。
最近一段时间,朴家只要有宴,李贵就会上门,但是直到今天,他也没有把自己属意开城留守的事情透露出来。每到朴府,李贵就是喝酒,奉承,送礼。顺便有意无意地发表一些意见,打听一些事情。
昨天,他听说朴承宗有意让李兴立补上训练大将空缺。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意向,李兴立与李尔瞻同为广原君李克墩的五世孙,其妻朴氏又是朴承宗的近亲。李贵不得不感叹这一手相当高明,扶这样一个人上位,相当于是在对李尔瞻释放善意。就算李尔瞻意识到朴承宗这是想把他从训练都提调的位置上挤下来,大概也不会做出最激烈的对抗。
李兴立其人,李贵不甚熟悉。不过李贵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可以争取的人,只是这关系实在扯得有点远。李兴立有一个女婿名叫张绅,张绅有一个哥哥名叫张维,而这个张维则是李时白的好友。他们两人外加崔鸣吉、赵翼便是当年名扬一时的“四友”。
李贵已经决定要让李时白去拉张维的关系了。但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自万历四十年,张维因为受晋陵君之狱的牵连而罢官以来,就一直以奉母为由隐居安山。想靠这层关系搞定训练都监军,至少得先把张维请回来。
扶李兴立上位,拿掉李尔瞻,再通过张维和李兴立攀关系说服他加入政变.就算一切顺利,但要在国王下定决心处死姜、金二将之前搞定这一切,时间上来得及吗?李廷龟出使辩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啊!
就在李贵一面附和着举杯喝酒,一面冥思苦想的时候,朴家的门房穿过会客厅的后门走到了朴承宗的身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