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要跟将作监说一声返工?”
“那行,我去一趟解决这件事。”宋煊瞧着那轮子微微眯了眯眼睛:“今后再出问题,我就要找他们的麻烦了。”
这点木材钱倒是不用宋煊出,将作监可以出。
但是宋煊还是带着钱去了将作监,慰问了这些一直劳作的工匠。
李纮不在,宋煊让人把工匠的名册带来。
他先是询问了是不是有休班的?
要发钱都一起发了,可不能因为人家累了休息不来,就不发钱,那可就不好了。
“回宋状元的话,昨天夜里孙大匠几人确实做到了后半夜,所以今日才来的晚了些,我这就亲自去叫他们。”
“不必。”
宋煊摆摆手:“既然他们昨日这般辛苦,那我就给他们五个每人多留下半贯钱作为奖赏。”
“现在你们一个人两贯赏钱,我还是要给的。”
“毕竟治河工程上利朝廷,下利百姓,可是也不能苦了你们中间这些工匠。”
众多工匠大喜,连忙感谢宋状元。
他们也是来服徭役的,属于强制性。
可以说几乎没有报酬,只能拿到微薄的食物补贴。
如此下来,严重影响了工匠的正常生产和生活,他们多数背井离乡,没有收入。
那就会导致家庭贫困,而且缺乏生产积极性,工作效率和质量低下。
像孙大匠等几人,都是去给宋煊送独轮车获得过奖赏的人,所以十分的卖力。
此等情况直到王安石变法才改变了一点。
原来服徭役的民户可以交钱不来,官府用这笔钱去雇佣其余人服徭役。
而且朝廷也给各类工匠明确了每日工钱的标准。
宋煊拿过两贯钱递给排队领取的工匠,他们先是在一旁的名字上按手印,这才接过沉甸甸的钱财,个个喜笑颜开。
就在这个时候,孙大匠等五人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宋煊招手,让他们过来排队。
孙大匠这才听其余人给他们解释,宋大官人过来给大家发赏钱,每人两贯,你们五个运气好,每人两贯半呢。
孙大匠几个人脸上登时流露出笑意,半贯钱那也不少呢。
其余工匠也是有些羡慕,毕竟那可是足足五百文呐。
众人领到钱后,脸上都挂着笑。
他们早就听说给宋状元干活,有钱拿,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我听其余人说你们五个都干到了子时,如此劳累,既然都来了,我也就不托付给他人。”
宋煊数了数箱子里的钱:
“正好,你们一人三贯钱,我就不拿回去了,箱子都送给你们了。”
“宋状元,这如何使得?”
孙大匠瞧着他们都拿两贯钱,唯恐自己几人遭到语言攻击。
毕竟先前就有人说自己等人是傻的,白费那么多力气做甚?
“本官向来赏罚分明。”
宋煊态度很强硬:
“难不成你们五个还想让本官说的话出尔反尔?”
“不敢,不敢。”
孙大匠连忙接过沉甸甸的三贯钱,一时间感慨万千。
果然给宋状元干活,就没吃过亏。
其余四个人这下子彻底服气了孙大匠。
多五百文没什么,可是一下就比其余人多了一贯,那拿在手里的分量能是一样的吗?
这下子其余工匠更是羡慕了!
宋煊让他们先干着,待到他有时间会再来给大家发赏钱的,但是像孙大匠几人那样干到子时,可千万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毕竟身体过于劳累,而且晚上天气也凉了,容易生病,反倒会拖慢进度,就白日有阳光的时候干活就成。
还有最好那轮子也要磨的圆滑一些,要不然用起来费力气。
宋煊把话落在最后一句,自然是有工匠听明白了。
众多工匠连忙应声,恭送宋煊出门。
几个人围着孙大匠,个个喜笑颜开,觉得自己的付出值了。
孙大匠只是让他们把钱都看好了,或者先回家一趟,如今越来越难挣钱,还是要多攒些钱过冬的。
“还有,万不可出现宋状元所说那样,独轮车从我们手里出去,都要保证质量。”
几个人连连应下。
其余工匠瞧着孙大匠几人,心里盘算着也要选一天保质保量的干到半夜。
万一过些日子宋状元还来呢。
“好了,宋状元的赏钱已经发下来了,你们还是要用点心做事,像宋状元这般大气的父母官,可是不常见。”
将作监主管做木匠活的官员提了一嘴。
他是官。
宋煊可不会赏赐他。
诸多工匠应声的情绪明显高昂了许多。
官府给钱跟官府白女票你劳动力相比较,那效率和质量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宋煊出了门,能用钱解决的小事,总比嘴上说的口吐莲要强上许多。
不就是涨工资的事嘛。
没必要用强权,闹的这么不可开交。
拿钱砸他一次不管用,再砸两三次,还能扛住的,那种人才是极少数的存在。
宋煊解决完了有关独轮车质量问题后,更是没回县衙,直接奔着樊楼去了。
今晚可是有大节目,能不能卖出更多的钱,就看今晚了。
樊楼三天没营业了,直到今日还有大批百姓前来观摩这个琉璃件。
因为过了今天晚上,他们还想小钱就能看见这件绝世珍宝,简直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实现的。
宋煊直接被迎进樊楼,一路穿过大厅走到后门。
刘从德就站在中间小广场上,有五条甬道,对应着五个楼,周遭都是水源。
“宋状元。”
刘从德站在中心,指着被全包裹的软毯子,保准只要不是故意把东西扔在地上,就不会出现摔碎的情况。
为了能够挣钱,他可是费尽心思。
“宋状元,为了以防万一,最后那两件琉璃器,由咱们两个亲自把控,旁人谁都不能碰,你觉得如何?”
“刘知州所思所想端的是小心谨慎,在下佩服。”
宋煊也觉得不稳妥,连你们樊楼的魁苏轻柔都是无忧洞的人,万一无忧洞想要使点坏。
不让这件被寄予厚望的琉璃器赚到应有的钱财,那损失可就大了?
“嘿嘿嘿。”
刘从德也为自己的小心谨慎感到高兴,这次全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人手。
压轴的宝贝,可不能出现任何损失。
宋煊瞧着四条甬道上都已经摆好座位了,四座楼前的小广场也是摆放了许多椅子。
每个椅子上都已经放下了制作好的号码牌,至于五座楼的包间,那更是早就准备好了号码牌。
“刘知州,这号码牌的事还是要差人看护一二,免得因为突然起了风,刮到下面的水里。”
听着宋煊的安排,刘从德马上就喊自己的小舅子王羽丰,让他去专门盯着这件事。
宋煊看见李君佑也在,招招手。
“妹夫,可是有事要单独交代?”
“表哥,入场前半个时辰,你带人把五座楼都走一趟,并且全都派人守着,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进去,尤其是要检查一下是否藏人。”
宋煊咳嗽了一声:“免得出现什么意外,反倒坏了我的计划。”
李君佑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要是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他将来还能做什么大事?
宋煊颔首,关键这个时候,还是要任人唯亲,更加容易让人感到安心。
宋煊又环顾了一下,并不觉得水里还能藏几个人,到时候拼了命的破坏这件宝贝。
不论是无忧洞,亦或者是契丹人内部出现了分歧之类的。
段少连没有监听到那几个女真人流露出来的消息,但是却意外看到了契丹人内部的争执。
那就是围绕着这件琉璃宝贝来的。
朝廷在宴会过后,就已经把岁币的凭证交给了耶律狗儿这个正使,而且国库人员也早就做好了交接准备。
但是耶律狗儿一直都没有前往领取,这就与以往大不相同。
宋煊确实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去领,就是想要今夜拍下这件海东青,免得被其余人都给瓜分了。
段少连说这些契丹贵族都对此有着极大的分歧,谁都想要拿到自己份额的那份岁币,然后买下这个琉璃。
宋煊对于这些契丹人还是有些担忧的,他们内部都不一条心,派系五八门的,相互使绊子,那实属正常。
“宋状元。”
刘从德激动的搓了搓手:“你是说你准备让无忧洞专业的拍卖师来筹办此事?”
“当然。”
宋煊扶着一旁的栏杆:
“我已经把资料都交给他,让他熟悉,若是差事办的妥当,我就准备把他招安了。”
“诏安好啊。”刘从德是真的想要把这个赚钱的活动给经营下去:“回头把他借给我用用。”
“没问题,你给他开钱,县衙跟他五五分成。”
宋煊先前就已经有过让刘从德继续办下去的暗示了。
“好好好。”刘从德更是雄心壮志的道:
“今夜,让我们把这场拍卖会推到一百万贯的级别。”
“从今往后,只要是做买卖的,没有人不会念叨你我的大名。”
“刘知州倒是信心十足。”
宋煊也觉得自己要奔着这个目标冲击,只有钱多了才好做账。
钱太少没有做账的空间啊。
“当然了,整个东京城全都在描述这件宝贝,光是这个座椅,十贯,三十贯的都要坐不开了。”
刘从德指着几座楼:“为此在大厅内我可是一扇窗户就卖一个位置,用许多屏风都给隔开了。”
“好家伙,你还真是个奸商,哈哈哈。”
听着宋煊的夸赞,刘从德越发的得意。
谁让想要来凑热闹的人太多了呢?
更何况他按照宋煊的要求已经拔高了精准客户的门槛。
投流的时候十文钱就能来参观,但是想要参与,那光是门槛费就拦住了许多人。
此时外面的普通座椅都要费十贯钱。
上面包间的会员费用更是要二十贯、三十贯的。
就算定价如此之贵,可是架不住东京城有钱人真不少。
就算是一千个有钱人来凑热闹,相比于百万人口,那依旧是少数。
“宋状元,咱们就一起努力吧。”
刘知州嘿嘿的发出奸商的笑声。
耶律庶成赶到开封县衙想要侧面打听消息,结果宋煊不在,说是去视察工地。
他在闲汉的带领下,去工地转悠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然后继续打探说是去了将作监。
几个人又到了将作监,好不容易遇到休息的工匠,询问宋大官人的去处,他们却是不知道。
白等这么半天了。
契丹人可进不去这种地方,耶律庶成整个人都发麻了。
闲汉提议要不要去县衙再看看,兴许大官人又回去了。
于是几个人精疲力尽的回到县衙,询问齐乐成,结果是大官人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兴许是去祥符县帮忙去了,毕竟他与宋庠是有点亲戚关系,还同为状元郎,又有共同话题之类的。
待到去了祥符县县衙,耶律庶成硬生生的被溜的走不动路了。
还是闲汉有耐力,要不然吃不了这碗饭,特意给耶律庶成叫个“出租车”返回班荆馆。
晚上就要入场了,吕德懋因为本钱不够,特别想要得到一个相近的底价,他好心里有底。
结果瞧着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耶律庶成,大惊失色,还以为他被宋煊给踹到河里去了。
待到得知是追随宋煊的踪迹,然后跟丢了,给累成这样。
吕德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随着时间过去,樊楼直接提早关门,要开始做最后的检查以及更多的准备工作。
卯时二刻就可以进场了,直到辰时二刻这个时间就要结束进场。
大门一关,外面直接调来禁军守护,避免出现任何差错。
甚至进门也要接受一下检验,禁止带各种尖锐的物品。
许多人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可是规矩该守就得守,要不然你就直接走人。
至于女性家属,那樊楼自然是不缺乏小娘子来摸一摸。
众人瞧着这番场景,不知道今晚都有哪些大人物要来。
整个樊楼,那还真是三步一个人候着,五步就有衙役拿着武器站着。
有人猜测大娘娘也要来凑热闹。
但是樊楼给出的解释是,琉璃十分脆弱,避免出现任何意外裂痕,所以才会如此防备。
契丹人早早的来了,他们因为没有提前通气,所以并不是坐在同一个包厢房间内。
岁币没有分到手,不管是谁最终能得到这件海东青,他们也要瞧瞧是谁,万一将来能有拿在自己手里呢?
宋煊坐在房间内,一旁坐的是官家赵祯,他倒是来的早,至于曹利用等人还没有到。
“十二哥,这东京城的有钱人当真是不少啊。”
“那确实。”宋煊靠在窗户边向外张望: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不光是形容大唐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穷人果腹都难,富人的钱财数上三天三夜都数不完。”
“十二哥。”赵祯也靠在窗边:“难道天下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这个局面吗?”
宋煊瞥了他一眼:
“我目前可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六哥儿今后可以在考试当中,测一测新考生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嗯。”
赵祯点点头,万一也能找出像十二哥这样能臣干吏可就赚大发了。
“对了,大娘娘也会来的。”
宋煊提了一嘴:
“回头你让你的人都化妆,至少嘴上都沾点假胡须,别一下子就让人看出来。”
“好。”
赵祯让张茂则立即去办这件事,反正大宋是有卖这类东西的。
有点钱的男女,都好打扮。
更何况东京城还是“大都市”,给猫狗美容的都有,更不用说给人了。
“大娘娘她也想来凑热闹。”
赵祯眯了眯眼睛:“难不成也惦记上这点钱了?”
“不清楚,总之我今天的目标是卖出一百万贯。”
宋煊不在依靠窗户:“到时候六哥儿机灵些,帮助我抬抬价格,我在下面把控全场。”
“好。”
赵祯对这件事十分的感兴趣。
反正他目前没什么钱,但是叫价格还是会的。
他们二人说话间,苍鳞带着啸风也一起进了包厢,他们这种人大大方方的反倒不会遭到怀疑。
“大哥,你说洞主会不会也来凑热闹?”
“大概吧。”苍鳞回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宋煊搞什么,进来还要搜身。”
啸风觉得当然是要防止出现意外啊。
洞主有不光是有他们这四个明面上堂口的力量,背地里也会有心腹的。
因为他发现,四个堂口外加一个军师,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洞主的真正心腹,那谁心里不犯嘀咕?
“小心驶得万年船。”
啸风瞥了一眼外面:“大哥,这人来的可真是不少啊。”
苍鳞瞧着下面的普通座椅,却是来了不少人,像这种单独座椅是没法带人进来的。
要不是宋煊真的来搞拍卖会,布置了如此多的人手,苍鳞下意识的都认为宋煊是在“请君入瓮”。
到时候把他与来凑热闹的洞主给抓起来。
“大娘娘,您慢点。”杨怀敏躬身在前面领路,直接上三楼的包间。
这里宽阔,没多少人打扰。
待到进了房间,刘娥仔细瞧瞧下面的人群,到处都点上灯笼。
从这座楼到那座楼,空中也都挂满了灯笼。
烛光在水面的折射下,倒是显得亮堂堂的。
刘娥很满意,尤其是进来要搜身。
那刘娥觉得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宋十二与我那侄儿,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大娘娘说的是。”杨怀敏眼角带笑:
“有了大娘娘的鼓舞关心,他们二人通力合作,今夜兴许能合计拍出五十万贯的高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