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高振东画的结构图,京钢厂总工道:“高总工,这个流程理论上没问题,但是由于烟气的压力是不断变化的,流过喷水除尘段的废气速度和流量在不断变化,很难调整合适的供水量啊。”
范厂长道:“能不能通过自动控制系统采集烟气压力,自动调整供水量?”
总工摇摇头:“我觉得困难。”
自动控制系统的精度、速度都是有上限的,而气体流体本来就是最难计算和控制的对象之一。
高振东听见他的话,在黑板上又重重的画了几笔。
果然,高总工早就胸有成竹,同志们的心放下来不少。
高振东指着自己在除尘段加上的一个椭圆形物体道:“我们不控制供水,我们控制压差和阻损!这样一倒过来,用废气压力反过来适配供水量,这样一来,就容易多了。”
京钢厂的同志们有些不解:“高总工,这不是还是要对流体相关的对象进行控制嘛,不是差不多么?”
高振东摇摇头:“不,我们可以利用物理原理去控制微压差和阻损,这样控制起来要简便得多,例如,利用这种椭圆翻板可调控制装置,两级串联,能得到很好的除尘效果。”
他在黑板上画的,是一种叫文氏管的装置,大量用于煤气回收装置上。
这也属于是一个要是不说打死也很难想出来,但是一旦把窗户纸捅破,实际上原理上难度并不大的技术。
一边听着高振东的解释,同志们不得不佩服高总工的本事,他总是能用相对简单、低成本、核心技术难度不高的方法,解决一些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诶,妙啊,这个位置的压差和阻损的确是控制住了,只要一高一低从两边喷水就行。”
“对对对,在这里增设一个脱水器,粉尘就能被直接送走了,脱出来的水还能循环利用,大大减少除尘装置的耗水量。”
“这个煤气可以储存起来,直接用于我们的自备电厂、锅炉,以及冶炼过程中的加热所需,能节约大量的燃料。”
“……”
听了同志们的话,高振东笑道:“至于怎么用,我不太懂,你们是这方面的专家,你们把握就行。”
高振东是真的没有京钢厂的同志们熟悉这个,但是在京钢厂的同志们听起来,牙齿又痒了。
高总工哪儿都好,就是时不时的说话让同志们听起来有些难受,偏偏他自己毫无所觉。
范厂长好不容易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对高振东笑道:“高总工,我们回去就把这两个事情搞起来,争取让我们最新一代的顶底复吹负能量转炉早一点问世。”
高振东闻言摇头笑道:“不要把两个技术放到一起搞,分开立项,分开搞,这两个技术之间又没有什么必要的关联,不用扯到一起,那样的话反而可能相互扯后腿。两个事情分开,哪个先出来,就先大规模推广哪一个。明白了吧?”
范厂长闻言大喜:“哎呀,高总工,还是您对科研的节奏把握得好,我们是求之不得。”
就算抛开高振东说的原因,他们也更愿意把两个课题分开,能多出不少坑来安排萝卜,相对京钢厂庞大的体量,课题总是不够的,对同志们评优评奖评级不利。
高振东点点头:“那就好,那剩下的事情,可能就要麻烦你们辛苦一下了,我这里动动嘴,你们跑断腿,说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高总工,您这是哪里话,这种跑腿的工作,我们是巴不得越多越好。”范厂长这话不是客套,十七机部整个系统谁不知道,谁要是能参加到三轧厂三分厂的课题里,那三年内技术评级往上窜一窜是板上钉钉。
甚至运气好的,还能在部里露一小脸。
运气更好的,在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不可能,虽然能留名的也只大概率是专业书籍,还达不到“名留青史”的程度,但是这已经非常了不得,同志们不挑的,有就好。
送走兴高采烈的京钢厂同志,高振东回到办公室,打开计算机,继续自己的工作。
——
中原某地,一个日后以柴油机闻名的城市里,一台柴油机披红挂彩,在喧天的锣鼓声中被装上了卡车,在同志们的欢呼和祝贺声中缓缓的驶离它的产地。
柴油机厂门口的一群同志,看着这台机器的背影,眼里有泪光闪过。
“这套大功率船用柴油机,可算是消化出来了,再不出来,几大造船厂的同志们恐怕得急死。高卢人的技术,立足点还是很高的,难度不小。要不是国内材料跟得上,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完。”一听就知道,这一位肯定是负责柴油机技术消化的,而消化对象,正是从高卢交换过来的船用柴油机。
这类柴油机是当时高振东点名要的,事实证明他要得很及时、很有预见性,不少型号的新舰的建造,可都等着这玩意呢。好在新舰也在建造或者设计过程中,总算是没怎么耽误事儿。
“你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而且消化的效率很高,没有出现仿制工作中常见的核心参数普遍打折的情况,已经很了不起了。”出言安慰的同志一听就不是他们厂的:“我验收了不少课题,也很少有验收这么顺利的,说明你们的基础很扎实,技术消化很完整嘛。”
“谢谢谢谢,哈哈哈……”负责船柴的同志心里很有几分高兴,努力和成果得到同志们的高度肯定和重视,换谁都高兴。不过他的心思,明显已经不在被送走的这个型号上:“过奖了过奖了,实际上我们也只是解决了有没有的问题,接下来,最重要的工作还是要放在改进优化上。”
说起这个,安慰他的那位同志心里有话要说,验收的时候没好说,怕影响到他们仿制船柴的验收,现在总算是没什么顾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