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保护雏鸡的老母鸡,他试图守护身后的同伴,不仅想要拦下陈舟,还张开嘴尝试制止。
正如罗纳德所述,这个畸形的人没有舌头,他徒劳的张口,匆忙地,急促地喘息,却只能发出难听的咆哮。
“安蒂娜,你爸爸正在找你,你必须跟我走。”
陈舟经历过太多厮杀,对丑陋的无舌人并未感到不适,他试探着同罗纳德的女儿沟通。
不想罗纳德的女儿竟对他这个“印第安人”印象深刻,仔细看一眼后立即警惕地抱着毛绒玩具缩到了床铺末端,紧贴墙壁,说什么都不肯往前。
见此情形,无舌人似乎认为陈舟是心存恶意的人,便一边吼叫着一边冲了上来。
奈何他与陈舟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别说手无寸铁,哪怕手持刀具他也不可能是陈舟的对手。
一旦摒除因面相丑陋带来的恐惧,真动起手来就能发现,这个高大的家伙只是银样镴枪头,毫无战斗力。
陈舟随意一绊,就把无舌人撂倒在地,然后踩住了他的胸口。
经过基因改造后,他的体重又有提升,哪怕往下踩的时候刻意收了不少力,这一条腿还是压得无舌人喘不过气。
他努力伸出手抓住陈舟的小腿,试图将其挪到一旁。
然而这条腿却比他所见的任何支柱都沉重,活像是一棵长在地里好多年的树,任凭他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安蒂娜,跟我走。
是你父亲罗纳德·洛伊委托我来找你,他就在镇上等你,你知不知道你失踪这段时间他有多么着急。”
陈舟继续劝说缩在床上的安蒂娜。
小姑娘勒紧毛绒鸭的脖子,看着被陈舟踩在脚下几乎不能呼吸的无舌人,眼中泛起了泪光。
她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然后顺着双人床的梯子爬下来,走到了陈舟身前。
“叔叔,我可以跟你走。
你能放开他吗?他不是坏人。”
安蒂娜蹲在了无舌人身旁,可怜巴巴地恳求道。
见小姑娘愿意配合自己,陈舟便挪开了脚。
无舌人很是畏惧这个陌生高大且拥有怪力的男人,刚获得自由便一路退回了床上,扯开被子裹住了自己。
他似乎有着与体型完全不相符的内心,尽管形容骇人,举止却像是个小孩子。
……
关于工具间以及无舌人的事,布莱恩夫人和小布莱恩都语焉不详。
他们只是说小女孩没事,被关在工具间中,并没有遭受虐待,却未详细阐明安蒂娜是怎样被他们掳来,又是怎样被关押起来的。
从他们以往的种种作为看,安蒂娜短暂的安然无恙根本不可能持续多久。
指望野兽抱有一颗怜悯的心是不现实的,只要这个可怜的小丫头还留在这里,就迟早会被他们制成“有灵魂的蜡像”。
其实陈舟亲眼见证布莱恩夫妇的恶行后,对安蒂娜还活着已不抱有太大希望。
直到来到地下室,见到毫发无伤的安蒂娜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并颇为好奇地询问安蒂娜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真相总让人难以置信。
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布莱恩夫妇其实不只育有一个孩子,小布莱恩还有个弟弟,那就是无舌人。
这个家族中的异类自幼善良,对生命抱有与众不同的珍视。
他的长相并非生来丑陋,小时候也是个英俊的孩童,但这一切最终都毁于一场蜡像工作室内的见闻。
亲眼目睹父母和兄长残忍杀害旅人的无舌人不能接受自己所见的这一切,点燃一把大火烧毁了房间中的所有蜡像。
他侥幸逃得性命,却被烧成了这副模样。
从前的无舌人阳光开朗,喜欢与旁人说话,事故后的他却再没有走出房间,甚至搬到了工具室居住。
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也没有人知道布莱恩一家对于这个异类抱有怎样的态度。
他们只是在工具间下挖了一个地下室,然后给了无舌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空间,每天给他送饭。
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像天使和魔鬼一样陌生,这种割裂时刻刺痛着布莱恩家庭中的所有人。
此前的布莱恩家庭始终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坠入深渊,而无舌人的遭遇却遏制了继续向下的趋势。
近几年,布莱恩已经大大降低了作案的频率,主动挑选目标的次数越来越少。
直到前几日,小布莱恩意外发现留在车中的安蒂娜,注意到她没有家人陪同,这才偷偷下手。
不过小布莱恩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却落入了无舌人眼中。
无舌人从哥哥手中救下了安蒂娜,并将她安顿在了地下室中。
因为这事,他惹恼了父母和哥哥,被惩罚绑在椅子上整整一天,直到罗纳德窥探到这个秘密,他才得以释放。
火灾过后,无舌人为了逃避自己所见到的一切,渐渐封闭了内心。
他的行为举止和认知越来越像一个孩子,而孩子,往往是最不在意外表的,起码安蒂娜是这样。
安蒂娜没有许多属于成年人的偏见,她能与无舌人交流,甚至充当无舌人的传话筒。
只是听完这一切,再看对父母兄长死亡一无所知的无舌人,陈舟却有种格外的怜悯。
出生在这个家庭对他是一种不幸,对安蒂娜和随后可能死在布莱恩手中的受害者却是最大的幸运。
当这一切因为他的到来画上句号,布莱恩夫妇和小布莱恩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无舌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谁会相信他的手上没有染血,又有谁能照顾这个丑陋的,与社会脱节的人呢。
陈舟不知道,他只能叹一口气,然后带着安蒂娜离开这个埋葬了太多旅人的地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