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瑞庭跟他一同站在伞下,低声道:“我记得你从前是状元?”
季荣卿双目无神,呆滞地点点头。
“要是做个布衣觉得不好玩,可以再考个状元试试,若你还有当年的抱负,不如来做我的丞相?”
季荣卿继续呆滞,呢喃重复:“你的……丞相?”
贺瑞庭绷直了嘴角,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对,我的丞相。”夜已深,宫门都关了,贺瑞庭也不再耽搁,又道:“拿我的令牌出去,你家人已经派了马车在宫外等候,快回去吧。”
说罢他后退一步,站到了雨幕里。
季荣卿撑着伞,踩着青石板路跟公公一起往宫门走去,他回过头,看见贺瑞庭还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天很冷,季荣卿看见午门外停着一辆黑色马车,两个青年扶着两个老人,正焦急地向这边张望。
大哥,二哥,爹爹,父亲……
他进入深宫多少年了?与家人们,又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他其实以为,此生都无法再见的。
季荣卿丢掉伞,快步朝那边跑去。
身后厚重的宫门吱呀一声关上,正如贺瑞庭所言,今夜,挽华君暴毙冷宫,季荣卿得到新生。
同年秋天时,皇帝病逝,贺瑞庭登基为帝,为大央第十三任国君,号“明义”。此后朝中重臣几经更换,原来赵氏一党斩的斩,贬的贬,借助赵氏权力而为非作歹的贪官污吏尽数受罚,没一人能逃脱。
大央朝廷腐败的风气,正在一点点扭转。
安南王府中,因赵湛临产,眼下已乱成了一锅粥。
孙日和扒着舒时昀的胳膊,哭唧唧道:“正君,他都生了四五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出来呀?”
舒时昀摸摸他的头,“别怕,赵侧君是第一次生产,时间是要长些,不过他身体好,又有太医在侧,不会有事的。”
孙日和还想说点什么引起正君的注意力,不料下一刻就被人拎着衣领扔了出去。
贺轻辞冷声道:“回去扒你的卞飞策!”
别天天霸占他的舒时昀!
孙日和眼泪汪汪地咬着下唇,面对贺轻辞的淫威根本不敢有任何反驳。两个月前他被贺轻辞休弃,恢复自由身,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跟卞飞策四处游玩,虽说家里那边免不了被苛责,不过之后有卞飞策安慰,倒也没有什么。
赵珩在屋内陪产,舒时昀原本也想进去,不过他也帮不上忙,还占地方,没一会就被请出来了,只能跟孙日和一同在外等待。
贺轻辞把他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一手环住他的腰,道:“线报来回,贺明启还有三天就要进京了。”
舒时昀一惊,紧张道:“他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当初被封王之后,贺明启眼看皇位无望,惊怒之下回到他的封地去,一直到皇后一党落败都没个影子。这会赵湛生产,他却突然回来,莫非还想对赵湛做什么?
“大概是想看看本王有没有在赵湛生产之后变得更绿,毕竟绿了三份,一份大的,两份小的。”贺轻辞对赵湛给他戴绿帽子的事十分在意,即便他一点都不喜欢那嚣张跋扈的小子。
舒时昀哭笑不得:“都说了他不懂事,你就别计较了。”
“哼。”
三天之后,贺明启果然杀到了安南王府,张口就问:“赵湛呢!”
贺轻辞悠悠喝着茶,“死了。”
贺明启:“……”
贺轻辞真诚道:“难产,父子均亡。”
贺明启:“……我不信!”
贺轻辞放下杯子:“死都死了,你也不用再找,回你的西京去,娶妻生子,忘了他。”
“呵,满口胡言!”贺明启冷笑一声,扬手道:“给本王搜!”
他身后的西京兵马就要散开,晏弘跟卞飞策等将士也嗖地拔出刀剑。
“让他搜。”贺轻辞微一挥手,卞飞策和晏弘也只得退下。
然而贺明启搜遍了安南王府每一个角落,赵湛是没看到,手下的将士倒是累得半死。
“贺轻辞,赵湛到底在哪!”贺明启双眼血红,手指微颤,显然是因找不到人,有些慌了。
贺轻辞这才对身后两个将军道:“轰出去。”
“是!”
于是贺明启就真的被轰出去了。
此刻,温泉山庄中,舒时昀抱着一个孩子,满眼怜爱,赵珩手忙脚乱地抱着另一个,颤声道:“以后要养两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