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时昀一向浅眠,任何动静都能将他吵醒,这会却好久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我马上起……”
李小凤听他声音不对,皱着眉摸摸他的额头,大喊:“舒大哥,你发烧了!”
“我没事。”舒时昀翻身坐起,果然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不过此时管事都已经在外头催了,他只能和众人一起,穿上冬衣出去,冒着漫天飞雪打扫院子里的积雪。
如此又过了几天,舒时昀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住了,日日夜夜的发高烧,手脚上全是冻疮,某天早上穿衣服太急,被粗糙的布料擦破了皮,鲜血便涌了出来,吓坏了周围的人。
饶是如此,舒时昀也不敢被管事等人知晓,现在只是受点苦,要是被赶出杨府,就连命都没了。
那样一来,他跟贺轻辞就天人永隔,再也无法见面。
转眼间,舒时昀在杨府已待了些日子,他为人谦和,从不在背后嚼人舌根,加之勤快肯吃苦,同屋的人都很喜欢他。
夜里,舒时昀缩在被窝里咳个不停。
李小凤担忧道:“舒大哥,你这么下去不行,还是去拿点药吧,不能拖啊。”
舒时昀摇摇头,又捂着嘴剧烈咳嗽,那样子像是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你要是没银子,可以先向管事预支一段时间的工钱,要是他那不行,我也可以借你,等你有工钱了再还我就行。”李小凤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一个钱袋,在里头摸了半天才摸出二十多个铜板。
他把铜板抓手里掂了掂,自言自语道:“这点铜板怕是也不够。”
他话音刚落,那叫浩哥的汉子从他身边路过,也扔了一个小钱袋子给他,道:“记得还。”
李小凤看了看钱袋,惊喜道:“浩哥,你……”
浩哥晚上要上工,这会已经开门出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给了几个铜板,李小凤一一记住,最后数了数,总共五十多文,抓点药应该够了。
之后他去请了个大夫过来给舒时昀看病,舒时昀烧得神志不清,病重迷迷糊糊地喊着什么,李小凤听了半天都没听出来。
大夫给舒时昀开了药方,李小凤又去抓药,最后借厨房煎好药汁,再回屋去让舒时昀喝下。
舒时昀病得很重,夜里又冷,李小凤怕他着凉,索性将自己的被子抱过来,跟舒时昀挤在一起,也好给舒时昀取暖。
睡到半夜,李小凤突然醒了,他听到旁边的舒时昀在哭,呢喃着不断的呼唤某个名字。
“轻辞……轻辞……”
那样悲凉绝望的呼喊,让李小凤都跟着心疼。
第二日,李小凤还在跟浩哥讲,“那叫什么轻辞的也太他妈没良心了,舒大哥都这么难过了也没见他来看一眼,你说说看,谁家舍得把刚小产的媳妇赶出来赚点银子,多久了连个面都不露的!”
那浩哥沉默寡言,三两口喝掉稀粥,还吃了个烙饼,抹了下嘴巴就走人。李小凤却还不泄气,追上去念念叨叨:“哪天我要是见着那王八羔子,非把他皮给剥下来不可,再把他推到舒大哥面前,让他睁大他的狗眼好好看看,舒大哥这么好的人,是怎么被他折磨成这样的!”
吃过药之后,舒时昀好了一些,虽说依旧头晕目眩,不过勉强能看得清人了。
他的工作简单,上午洗衣服,下午刷马桶,管事说再过段时间,如果他表现的好,就让他接手别的事,例如打扫院落什么的,总比天天洗衣服强。
如今的舒时昀可谓形销骨立,只剩了个皮包骨头,头发也白了许多,比从前的舒正君还要弱不禁风。
这日天气晴朗了些,舒时昀这一屋的下人迎来第一个旬休,除了刚来的舒时昀外都拿到了工钱不说,还能休息整整一天,什么事都不用做。
李小凤对这日子盼望已久,对众人道:“各位哥哥,咱们去找个酒馆喝点小酒,吃点小菜怎么样啊?”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纷纷摇头拒绝了。众人都是要养家糊口的,每一文铜板都要交回家里去,他们多用一文,家里的老婆孩子就要少吃一口饭,如何使得?
舒时昀还没做满一个月,没有工钱,之后还要还钱给工友们,也没那资格出去任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