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勾引她孙儿的东西,可算摆脱了。
“将他送出盛京,命守城之人不许放他进来,否则就地处决!再派人暗中跟着,不许安南王府的人跟他有任何接触,违命者斩,特别是安南王,决不许他私自去找!”
“是。”
很快,舒时昀就被送出宫,然后上了辆破破烂烂的马车,不知朝何处行去。
冬日寒冷,舒时昀蜷缩在马车上,这车四面透风,冻得他直哆嗦。
今生今世,他跟贺轻辞,可能再无缘相见。只求贺轻辞能为他枉死的孩子讨回公道,皇后跟魏忠德,一个都不要放过。
当日魏忠德身上的诡异香气,他后来跟夕朝还有张太医都提过,张太医说他会仔细留心,夕朝也答应,等王爷回去,一定会将此事一一禀明。
舒时昀知道,贺轻辞现在对他还是有情的,一定会帮他的孩子讨回公道。如此一来,他对盛京,再无牵挂,也不敢有牵挂。
马车行驶三天两夜,将舒时昀丢在不知是何处的一个小镇子上。
舒时昀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由于出宫前那一千两银票没人给他,他现在身无分文,包裹里仅有几天的干粮。不过就算给了,那一千两他也不会要。
他现在浑身上下唯一能值几个钱的就是身上的大氅,这大氅用了有些年头了,还是当初在南域时,贺轻辞从一商人手里买下的皮料,命人给他做成大氅,这些年过去虽然有些破旧,但冬日里很暖和,他一直舍不得丢。
寒风刺骨,舒时昀裹紧了大氅跌跌撞撞的走在街上,他肚子疼得厉害,总是一阵阵坠痛,大概是小产后受凉所致。
如今没有夕朝,没有安南王府,他只能靠自己。
眼看风雪越来越大,舒时昀向路人问起附近哪里有不给银子的容身之处,路人提起东郊山上有破庙,他去那可以躲避风雪。
舒时昀道过谢,慢慢朝山上走去。
山路泥泞不堪,舒时昀好几次摔进泥坑里,幸好大氅厚实,不然早被泥水浸湿,他担心大氅沾水不再保暖,只好脱下来抱在手上。里衣单薄,湿了洗干净后很快就能烤干,大氅湿了就麻烦了。
一路上不知摔倒多少次,走了多少冤路,当舒时昀找到破庙已是黄昏,他不敢耽搁,忙去周围山洞或大树底下找干燥的柴火,赶在天黑之前将火升起来。
从前在南域,行军途中,舒时昀经常跟一帮将士做这些事,帮着安营扎寨,生火做饭,虽然于盛京养尊处优了一段日子,但做起这些还是得心应手。
舒时昀忍着腹痛将柴火拾进庙里,又钻木取火,很快将篝火升起。
他坐在火堆旁,将衣裳都脱了下来,然后披上大氅,将湿衣服烤干。
外头的风雪太大,将破庙的门窗都吹得哐当作响,这荒山野岭,要是跑出来个什么野兽,舒时昀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只是这会他却一点不怕死,大抵是心凉了,不再畏惧死亡。他甚至还有心思去猜贺轻辞看到那封和离书后有什么反应,是毫不在意,还是生气一段时间,然后将他置于脑后?
舒时昀在破庙里找到一个打翻的烛台,借着水坑里的雪水将烛台清洗干净后,又将包裹里的干粮取了出来。
太后存心不让他好过,这些烙饼不知是从什么粗粮做的,又干又硬,一口下去牙齿都能崩掉半颗,而且还隐约发出霉味,不知已经放了多久。
就这么几块干巴巴的饼,却是舒时昀很长一段时间的口粮。
他将一块烙饼砸成两半,放入烛台之中,又去外头接了雪水,放在火堆里煨着。
这样过一段时间,烙饼再硬都能化成水里,当做面糊吞咽下去,总比吃烙饼好。
舒时昀食欲本就不好,这会正省了粮食,能多撑几天。
不过之后,他还得想法子养活自己。
他才疏学浅,写字画画虽勉强拿得出手,可现在一来买不起文房四宝,二来在正阳宫时,两只手的手指都被几个太监给狠狠踩了几脚,到现在还红肿着,关节处更是疼得厉害,做粗活还好,要是细致些的,像提笔画画写字就不行了,连笔都拿不稳。
不管那些太监是不是故意的,他都无暇追究。
既然无法做细活,那就只能先去镇上做工,某些大户人家有时候会招下人入府伺候,他去当个小厮,总能把自己养活。这大冬天的,要是遇上个好点的主子,说不定还能得一件厚实的冬衣,把严冬撑过去。
他以为离开贺轻辞,会生不如死,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可这会即便如此艰难,为什么还是要努力活下去?
他到底还在期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