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轻辞站在院子里,黑色大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正君还未醒?”
年吉低声道:“您今个回来得早,正君一般巳时才醒,昨日又十分劳累,怕是要睡得晚些。”
“巳时之前,让他起来吃了早膳再睡。”贺轻辞皱着眉吩咐,说罢转身去了书房。
“是。”年吉望着他踏入漫天飞雪之中,嘀咕着怎么也不进去看看正君。
贺轻辞刚进了书房,就见贺瑞庭已经等着了。兄弟二人相顾无言,只听见凛冽的风哐当哐当的拍打在窗棂上。
窗外竹影婆娑,窗内满室静谧。
隔了许久,贺瑞庭才缓缓开口,“今日殿上的情形,你看清楚了。”
贺轻辞绕过书案在椅上坐下,按了按抽痛的眉角,“皇帝老迈昏聩。”
“那是你我父皇。”贺瑞庭负手踱步,淡蓝长袍划过光洁的地板。
贺轻辞冷笑,“我宁愿没有那种父皇!”
“大逆不道之言,以后休要再提。”贺瑞庭蹙眉,看着这个傲骨铮铮的弟弟,心中担忧更甚,道:“等时昀身子好了,你们尽早回南域去。”
夺嫡之争越演越烈,他已苦陷其中不能自拔。要是再把弟弟牵连进来,纵使日后他拥万里江山,也终究心不得安。
“皇后恨我入骨,兄长以为,若是别的皇子成了皇帝,我还能好过?”贺轻辞不置可否,“如今朝堂之上除了我,还有谁愿意站在兄长这边?”
贺瑞庭深深看他一眼,“你可想清楚了?”
“自然。”
看着这个神色坚毅,嘴角总噙着一抹冷笑的弟弟,贺瑞庭半是无奈半是欣慰。元后被打入冷宫时,他尚未到记事的年龄。等听说还有个弟弟,他也时常瞒着宫女太监偷溜去看他。
初次见面,贺轻辞不过四五岁,为了给病重的元后讨半个馒头充饥,被人抡在污水洼里打得鼻青脸肿。兄弟天性相护,贺瑞庭当即冲出去让众人住手。
冷宫的人虽不认识二皇子,但看他一身华服尊贵异常,犹豫片刻便作鸟兽散了。贺瑞庭这才仔细打量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弟弟,虽说因下人苛待,贺轻辞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但脊背却始终直直的挺立着,未曾因踢打折过半分,漆黑双瞳更是透着难以言喻的倔强,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能使他屈服。
贺瑞庭几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弟弟,往后也将他当做最珍视的亲人看待。
但是幼年时期,每回兄弟二人见面,贺轻辞都是一副鼻青脸肿惨遭蹂躏的模样,所以时至今日,贺轻辞在他心中,还是那个需要保护,浑身都是淤泥的无力稚童。
贺瑞庭又发了会呆,才重新提起朝堂上的事情来。
早朝时,除了商议如何安顿大遂质子,另一事便是关于黄河水患。众所周知,二王爷劳苦功高,为难民鞠躬尽瘁,理应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