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身子一僵，沉默了。
卧室里的气氛霎时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做梦了。”
程峰解释道。
背后的手用力按着酸疼的筋骨，沈衍微蹙着眉头，“想知道他是谁吗？”
程峰没有回答。他倒了几滴精油在手心，捂热搓开，继续为床上的人按摩。
沈衍放松身体配合着他的动作，闭着眼睛缓缓说道：“他是我曾经的爱人。”
程峰的手一顿。
他继续说：“他过世了。”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沉默。
过了许久，沈衍以为程峰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程峰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沈衍轻笑一声，“我倒没有觉得难过，你不必在意。”
明明声音都已经在发颤，却还强撑着嘴硬。程峰虽然不知道沈衍跟对方口中的阿琛发生过什么，但他现在心疼沈衍。
沈衍翻了个身，“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再待在一块，他怕自己忍不住倾诉。
“今晚，让我陪你吧。”程峰鲜少的违抗他的命令。
不对，这也不算是命令。
沈衍嘴角一弯，“食髓知味？”
程峰被他说得耳廓发烫，“沈先生，请不要调戏我。”
这种反应着实可爱。
沈衍心中的阴郁散了一些，手指勾进他的裤腰头里，稍微用力一拉，便把羞臊的男人拽到了自己身前。
“程峰，你满意吗？”
满意什么？程峰脑子里只跳出这么一个问题。
看他呆呆愣愣的表情，沈衍没忍住笑了出来，“你真可爱。”
程峰现在脸也红了，支吾着道：“我跟可爱搭不上边。”
“怎么办？”沈衍突然没头没尾的问，而后又轻柔地低声说：“我好像对你满意得不得了。”
程峰傻不愣登地应道：“我、我也很满意。”
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沈衍撑起身子，凑到他跟前，唇瓣抵着他的唇瓣，“程峰，我是一个人。”
十几年来，殷世琛一直都在昏迷，他独自一人感受着无尽寂寞与煎熬，换来的却是那人临死前的一句分手。
他也曾想过殷世琛去世后，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找伴儿了，可殷世坚还有祁乐的担心他都看得见。
所有人都在担心他。
沈衍不想成为被人小心翼翼护着的玻璃，他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脆弱，他只是……
“我一个人很久了。”只是一时走不出来罢了。
程峰抚着他的脸，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又忽然暧昧起来。
不知道是谁先吻了谁，两人再次交缠在一起。
程峰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见沈衍闭着的眼睛。
沈衍的睫毛很长，像是睫毛怪，又长又翘还很密。
所以，他也看到了被眼泪沾湿的睫毛。
沈衍的吻技也很好，至少吻得他很舒服。
得知此事的程峰心里莫名恼火。
他的吻技，是不是跟那个阿琛练出来的？程峰心想，反攻为主把人压在了床上。
动作粗暴又直接。
沈衍哪里招架得住，顿时就呜咽一声。
听到身子底下传来痛苦的呻吟，程峰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站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沈衍。
“对不起，我……”
沈衍“嘶”了一声，拧着眉看上去很痛苦。
他的身体以前有点小问题，今晚纵欲后就像散架了一样，被程峰那一压，全身的骨头都在发疼。
程峰还傻呆呆站在床边，他有点气结，心里莫名比较起对方跟殷世琛。
殷世琛待他极好，以前他有一点小感冒或者发烧，那人就会日夜不歇照顾他。
果然还是被人惯坏了。沈衍无奈地想，他很多娇气的毛病都是殷世琛惯出来的，现在想改，一时半会也纠不过来。
“年轻人毛手毛脚的不太好。”
沈衍一脸老成，看上去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程峰被他说得心生惭愧，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这副样子就像孩子挨训一样，让人心疼又忍不住想逗一逗。沈衍伸出手，示意他弯腰。
程峰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沈衍勾着他下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挠着他的下颌，心想：这人像猫一样，可爱得紧。
贴在下颌的手指动作轻柔，还有点冰凉，挠的人心里发痒，身体的火也莫名旺了起来。
程峰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有些窘迫地往后退了退，强装镇定提醒他：“沈先生，时间不早了。”
见他脖子跟耳尖都快熟透了，沈衍不再逗他，拍了拍一旁的位置。
“上来，抱着我。”
又是这种命令的口吻。
程峰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滑动了两下。
看到他始终没有上床，沈衍皱着眉，“不是你说要陪着我？”
程峰愣了一下，傻傻道：“我看着你睡。”
沈衍突然就对他没了法子，扶着额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偏偏程峰这时候还贴心地过来将他放平躺着，然后又温柔地掖了掖被子，蹲在床边解释道：“我就这样看着你，等你睡了我再……”
“你就要走？”沈衍开口打断他，一副“你敢走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表情。
程峰低着头没有回答。
“算了，随便你。”沈衍不想跟他计较再多。
他不是什么刚谈恋爱的小年轻，会撒娇让人留下，既然程峰想走，他也没有理由拦着。
毕竟，他们也只是今晚滚了一次。
沈衍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程峰定定盯着他的后背，神情复杂，显然心事重重。
……
自从跟着殷世坚回去扫墓之后，祁乐算是见过了家长，跟殷世坚相处也越来越老夫老夫了。
这天，祁乐从学校回家，刚一进门，东西都还没放下，沈衍就招呼他去厨房。
厨房里，沈衍不知道又在折腾什么滋补汤，一股浓郁的药味。
祁乐并不讨厌这种味道，凑上去嗅了嗅，“好香啊……”
沈衍围着一条围裙锅前搅动，看到他过来便说：“待会你给阿坚送去一点，他早上出门似乎有点感冒。”
祁乐闻言不由疑惑，老男人什么时候感冒了？
“你也是，衣服多穿一点。”沈衍又开始唠叨起来，“天天穿这种破洞的裤子，腿不冻吗？”
现在的气温是十几度，在南方其实挺冻的。祁乐抿了抿嘴，被训了话就吐吐舌头想要装傻充愣蒙混过去。
沈衍哪有这么容易放过他，看到他身上没穿外套，又说：“等你年纪大了，风湿疼疼死你！”
“啊我知道啦，师哥，我要喝汤！”祁乐招架不住了，沈衍就跟他妈一样，不对，比他妈还像他妈。
“上楼换套衣服去！不然不给你喝！”沈衍叉着腰佯怒，颇有一副亲妈的范。
祁乐只能乖乖去换一套。
换完衣服下楼，他刚要走进厨房，眼角余光瞥见院子里的程峰。
程峰旁边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沈衍。
祁乐不由停下脚步，就见沈衍喂了程峰一勺汤，后者似乎是不太习惯这种相处，摆手避开了沈衍的接触。
他只看了一眼，便没有继续看下去了。
沈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喝完了汤，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待会出门记得带外套跟雨伞。”沈衍在他身边坐下，话题跳跃到殷煜身上，“殷煜最近也没给家里打电话了，不知道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他学业应该很繁忙才对。”
祁乐回答他道。眼睛不由自主又看向了院子里，程峰已经不在了，院子里只有沈衍种的花。
沈衍轻叹一声，“过阵子我就去看看他，给他一个惊喜。”
那会变成惊吓的。
祁乐在心里默默回答。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沈衍又走向了厨房里，出来时拎着一个保温瓶，放在祁乐身前的桌子上，“快中午了，你带去公司给阿坚吧。”
祁乐没敢拖延，立马起身穿外套，随意拿了柜子里一把车钥匙就出门。
开着帕加尼到公司门口，正好就碰上了准备出门的殷世坚。
祁乐把车开到他身前，故作生气：“哼，中午不在食堂吃饭，你背着我想要去陪哪个小妖精？”
殷世坚被他逗乐，“夫人来查岗了？”
祁乐被他喊得起一身鸡皮疙瘩，身子忍不住抖了抖，“你好肉麻呀，真不要脸。”
殷世坚干脆坐进副驾驶里，“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祁乐把保温瓶递给他，“你师哥炖的鸡汤，让我带给你。”
殷世坚故作伤心，“原来不是宝宝特意来看我啊……”
“想得美哦，我最近忙死了。”祁乐踩下油门，准备把车开进公司的停车场。
殷世坚问：“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