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胡同口,吴叔正在这里等她们。
冯初晨和半夏上车,吴叔一甩小鞭,“驾。”
骡车走出胡同口不远,吴叔回头说道,“今天骡子不知怎么了,总是有些烦躁。”
冯初晨道,“是不是累著了?”
“咱家的骡子享福,除了拉姑娘来明府,偶尔接送一下病人,大多时间都在……”
话没说完,骡子突然嘶鸣著向前奔去。
冯初晨和半夏尖叫著紧紧抓住车厢上的木柱,才没被甩下车。
吴三惊得魂飞魄散,死命拉著僵绳,“驭,驭……”
骡车越跑越快,旁边的人尖叫著四处躲闪。
这里道路狭窄又多树木,骡车横衝直撞也跑不了很快,半刻多钟撞在一棵大树上倒下,车厢侧翻。
冯初晨和半夏也被甩出车外。
吴三爬起来问道,“姑娘,你还好吗?”
冯初晨浑身疼痛,站起身动动,还好没有断骨。
她想到某种可能,忙说道,“快,检查一下骡子身上,看做没做手脚,不要声张。”
吴三眼睛瞪得更大,赶紧低身检查起来。
四处的人都围了过来,“姑娘,没事吧?”
冯初晨摇头,“没事。”
半夏帮冯初晨整理著衣裙头髮。
吴三仔细检查著,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
半刻多钟后,吴三惊叫起来,“姑娘,看这里。”
骡子颈毛里有半根针扎在肉上。
吴三脸色苍白,“是谁要害姑娘?报官吧。”
针已经扎进去小半,骡子焦燥不安,躺著四只蹄子还乱蹬著。
冯初晨脸色更加凝重,伸手把针拔出来。
后怕道,“好在先去了洪家一趟。若走前街,街道宽阔,障碍物少,骡子跑得疯快,我们会被摔伤甚至摔死。还有可能撞伤撞死行人,甚至与其它马车相撞……
“这是要我的命,太可恶了。”
她已经肯定沈家背后的人就在明府,这根针是在明府时被人放进去的。
自己给明夫人治人,动了某人的蛋糕。
半夏气道,“报官,把人找出来。”
冯初晨道,“不要报官,不要声张。”又对吴叔道,“若衙役过来,只说不知道什么原因。让骡子歇息一阵,我和半夏叫车回去。”
若报官,明家丑事会闹得尽人皆知。不管作恶者是婉姑娘还是夏氏,丟脸的都是明府。
把事隱瞒下来,也算自己送给明府一个人情。
明山月是北镇抚使,他会给自己一个交待。
她们走去街口,叫了一辆牛车回家。
回家后,让木槿赶紧去北镇抚司,面见明山月。还不能在自家胡同口叫车,而是假装去北大街买东西,在那里叫。
主要是怕有人跟踪她们。
“你不好见明山月,就先见他的亲兵郭黑,跟他说,我差点被他家的人害死,要面见他。”
这事只跟王婶说了,王婶也是一阵后怕。
“看来,是明家人搞鬼无疑了。”
吴三申时末牵著骡子回到家。骡子不痛了,很安静。
他说道,“衙役说咱们没管好骡子,引起行人恐慌,好在没伤人,没损坏財物,只罚了五百文。小的身上正好有几钱银子,给他们了。”
冯初晨把银子还给他,“吴叔辛苦了。”
酉时末木槿回家,小声稟报导,“奴婢见到明大人了,说明家有人要害姑娘,请明大人来家里一趟。明大人问怎么回事,奴婢说不清楚。
“上官公子也在,说明大人枉为北镇抚使,连家里有人对他娘不利都没发现,还连累了冯大夫。
“明大人说忙完公务就来见姑娘,还特別嘱咐,让姑娘注意安全。”
冯初晨知道,“注意安全”既是让她本人注意安全,又要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几人围在桌前吃晚饭,窗外又响起阿玄独有的“汪汪”声。
大头激动坏了,报以更热烈的“汪汪”。
大头知道主人喜欢阿玄,背著它把门拱开,走进厅屋。
看到冯初晨,阿玄乐得似眼睛都弯起来,叫道,“小姐姐,芙蓉不及美人妆。”
看到这个小东西,冯初晨的心情好了几分。
她把阿玄抓起来,亲自餵它吃了几小条瘦肉。
吃完饭,冯不疾带著阿玄去上房写课业,冯初晨在东厢等明山月。
夜色如水,寒星闪烁,半轮明月斜掛天空。
一辆马车进了胡同口,在第二家停下。
院门隙了一条缝,木槿正等在这里。
赶车人把斗笠抬了一下,是明山月的亲兵郭黑。
木槿把院门打开。
马车进来,穿著便装的明山月下车。
白天他已经听上官如玉说或许明府有人对冯初晨不利,他还不太相信。下晌木槿又来说冯初晨差点被明府人害死,才彻底確定是自家人出了问题。
他四周望望,小院不大,廊下掛著两盏飘摇的灯笼。
上房小窗里传出稚童的朗朗读书声,间或有阿玄鸚鵡学舌的声音。
东厢门大开,寒风乎乎往里刮著,烛光摇曳。
冯初晨和半夏站在最靠里的八仙桌旁。
木槿的手向东厢比了一下,“明大人,这里请。”
屋里的冯初晨没有迎出来,向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今天的事情不好让下人知道,明山月让郭黑在外面等候。
郭黑站在东厢台阶下,木槿站在他的对面。
明山月一个人走进东厢。
屋里靠门不远处放了一把椅子,离冯初晨所站的地方相隔近半丈距离。左边高几上亮著一盏羊角灯,八仙桌上亮著一盏蜡烛。
明山月知道,这是为他准备的椅子。
他非常自觉地坐下,冯初晨坐在八仙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