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顺天应人,刘协禅位;炎刘不绝,刘备登基
“唉,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呐!”
当听到刘备发出的感慨之后,以李翊为首的一众大臣无不欣喜若狂。
“这么说陛下已经答应了?”
“诶!如今天子尚在,还是称我为王上罢。”
刘备急止之,他见众意难违,终于长叹一声,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诸君既推备继位,备不敢辞。”
“然有一言,不得不先明告。”
众人屏息静听。
刘备肃然道:
“昔高祖入关,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今日备亦当效法祖宗,与诸君约法三章。”
张飞大声嚷道:
“只要兄长肯称帝,莫说约法三章,便是约法三十章又能怎的?”
话甫方落,关羽扯了扯张飞的衣袂,示意他安静。
李翊也以目视之,张飞这才退回人群之中。
刘备乃先后竖起三根手指,说道:
“其一,汉帝、皇后,不可加害。”
“皇室宗亲,皆当厚待。”
“其二,朝中旧臣,不得侵凌。”
“愿留者留,愿去者去。”
“其三,商贾百姓,不可掠夺。”
“敢有扰民者,军法从事!”
众人齐声应诺:“谨遵王命!“
刘备环视一周,目光落在简雍身上:
“宪和,你即刻快马回雒阳,向朝中大臣说明此事。”
简雍正色拱手:
“臣这就动身。”
刘备又嘱咐道:
“记住,务必先见天子,说明非备本意,实乃众意难违。”
简雍点头:
“王上放心,臣知道分寸。”
说罢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
雒阳,皇宫。
王朗与华歆联袂而入,面见圣上。
此时,刘协正在伏案书写,见二人进来,他头也不抬。
只是澹澹说道:
“你们来了。”
王朗、华歆相视一眼,心中惊疑。
华歆试探问道:
“陛下早知道我们要来?”
刘协搁下笔,抬眼看向二人,嘴角微扬:
“自朕出临淄以来,便知道会有今日。”
他轻轻摇头,“只是比朕想象的稍微早一点罢了。”
王朗额头沁出细汗,华歆则定了定神,上前一步:
“既然陛下都知道了,那就由老臣来说明此事。”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如今汉室衰微,陛下与齐王同为汉朝苗裔,高祖子孙。”
“陛下只有将江山交到齐王手中,方可重振汉室。”
“这不也是陛下所希望看到的吗?”
王朗也赶紧出言附和:
“不错,大势不可逆。”
“如今天下人心皆向齐王,陛下不可自误啊。”
刘协静静听完,忽然问道:
“朕若退位,会如何?”
华歆连忙道:
“齐王仁德,必善待陛下。”
“是也。”
王朗在一旁跟着补充。
“齐王必会与手下人约法三章,明令不得加害皇室中人。”
“陛下尽可放心。”
刘协轻笑一声,正要说话,忽听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简雍匆匆入内,跪地禀报:
“陛下,齐王在平津被众将‘龙袍加身’,大家都劝齐王继大统。”
“然此实非齐王本意,实乃众意难违……”
刘协抬手打断:“简卿不必多言。”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冠。
“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转身走向御案,刘协提笔蘸墨,在早已铺好的绢帛上挥毫而就。
写罢,他取出传国玉玺,重重盖下。
“传旨。”
刘协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命文武百官随朕出城,迎接新君。”
当诏书颁下去之后,原本那些仍旧忠于刘协的汉朝老臣,无不叹息垂泪。
但大家都知道,在大势面前,是不可逆的。
众人抹干净眼泪,陪着刘协走到雒阳城外。
刘协身着十二章纹冕服,头戴通天冠,率文武百官列队相候。
远处尘烟渐起,马蹄声如雷,刘备率众将至。
待车驾近前,刘备远远望见天子仪仗,急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未及行礼,竟先解下肩上龙袍,双手捧还刘协,伏地泣道:
“陛下!臣万死!此绝非臣之本意。”
“实乃将士裹挟,不得不从耳。”
刘协不接龙袍,反而伸手扶起刘备。
四目相对,刘备眼中含泪,刘协却神色平静。
“齐王。”
刘协轻声道,“天下岂能有两个天子?”
“而齐王显然是比朕更适合的人选。”
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叹道:
“有一事,齐王或许不知。”
“昨夜晚宴结束之时,李相曾单独找到朕。”
“虽并未具体言及此事,但朕当时心中已经猜到一二。”
子玉?
刘备望一眼身后的李翊,那眼神仿佛在说丞相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李翊避开刘备的目光,只是领着众大臣恭敬地向天子行礼。
“爱卿,倒也不必为难李相。”
刘协眉头轻轻皱起,发出一声慨叹:
“昨夜李相曾对朕说过一句话,使朕受益匪浅。”
“李相言道——”
“汉可亡,天下不可亡。”
“但有豪杰能复河山而救万民者,自当取河山而自用为万民之主。”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朕是无力救这天下苍生了,转念一想。”
“与其将汉室江山交到外人手中,倒不如交给我皇室宗亲。”
“至少汉室江山不会亡于朕手。”
话落,不待刘备回答,刘协已取过那袭龙袍,亲手为刘备披上。
动作沉稳,一如当年他在陈都为刘备加冕齐王时那般熟练。
“抬头。“刘协道。
刘备下意识抬头,只见刘协目光如水,竟无半分怨恨。
那双曾经惶恐不安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
刘协为刘备整好衣领,忽然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
“这汉室江山……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身后百官已齐刷刷跪倒:
“臣等拜见新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震九霄,惊起满城飞鸟。
刘备怔怔望着刘协,却见这位年轻的“前朝天子”已退后三步,正了正衣冠,然后——
缓缓跪了下来。
“臣刘协,拜见陛下!”
春风卷着树叶从二人之间呼啸而过,那袭龙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刺得人眼睛发疼。
就在这时,刘备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牢牢托住他的胳膊:
“陛下不可!”
他转向众臣,声音洪亮:
“禅让大典尚未举行,如今天子仍是天子,备依旧是齐王。”
“此事容后再议!”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逆。
刘备当即下令厚赏在场文武,又亲自搀扶刘协登辇,一路护送回宫。
是夜,齐王府灯火通明。
刘备召集李翊、庞统、关羽、张飞、赵云、陈登等心腹重臣,密议善后之策。
“诸位。”
刘备揉着太阳穴,“今日之事,实在仓促。”
“天子虽有意禅让,但礼不可废。况且……”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备到底是夺同宗基业,若处置不当,恐留千古骂名。”
李翊轻摇羽扇:
“王上所虑极是。”
“依翊之见,当效法尧舜故事,行三让之礼。”
“三让之礼?”
张飞瞪大眼睛,“要俺兄长连让三次。”
“不错。”
庞统表现积极,开口说道:
“一让以示谦逊,二让以安民心,三让方受天命。”
“此乃古制,绝不可废。”
李翊颔首,接着补充说道:
“不仅如此,还需厚待原皇室宗亲。”
“尤其是目今天子。”
很多人不能理解,齐国在与魏国的争霸中,为何那么千方百计的想要保护好天子。
期间,不敢让天子出任何事。
还是那句话亘古不变的话,政治是最讲脸面的游戏。
无论是《三国演义》当中,亦或者是老三国电视剧里。
当曹丕篡汉时,都对刘协非常跋扈。
这其实是不符合现实的。
真实历史上的曹丕篡汉,在刘协退位之时,直接对刘协说:
“天下珍宝,你我共享之。”
意思就是,刘协虽然退位了,但依然可以跟曹魏平分江山。
刘协退位后,被封为山阳公,食邑一万户。
位在诸侯王之上!
不仅如此,
刘协还享有奏事不称臣,受诏不下拜。
并允许其在封地内,奉汉正朔和服色,建汉宗庙以奉汉祀等特权。
也就说在曹魏的政治体系里,刘协及其子孙在理论上,世世代代都是天子之下的第一人。
这完全是顶格待遇。
你当然可以说曹丕就是在走过场,装样子,收买人心。
但不妨想想,曹丕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走这个禅让仪式的过场。
因为这就是政治。
在中国古代的政治思想里,天下就是应为有德者居之。
刘汉失德,曹魏承天命,这个理论是曹魏政权合法性的基石。
这是当时大部分士人都认可的理论。
所以曹家对历代汉朝皇帝包括汉献帝本人,至少表面上都是必须非常尊重的。
后来汉献帝死的时候,曹叡亲率满朝文武哭祭。
以天子之礼下葬。
其后代子孙仍然可以继续享有其山阳封国。
因为曹家人知道,
他们越是对刘家人好,就越能证明他们是“受禅”,而不是“篡位。”
现代人在骂司马家时,大多是因为五胡乱华、八王之乱。
然而在古代,司马家遭受最多的批评其实是当街杀皇帝。
因为古代的统治者们,可不管你司马家在天下造了什么孽,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但你们当街杀皇帝的行为,是直接威胁到了统治者本身,给了后世一个模板。
这才是令历朝历代统治者都不能接受,且感到不安的。
司马家率先破坏了规矩,打破了政治这场脸面游戏。
这从另一层面讲,正因为司马家没能玩好这场游戏,才使得晋朝庸碌无为。
因为失了人心。
所以,以李翊为首的一众齐国大臣,都是在中原大战之时,努力保全天子。
使他尽量免受战祸侵害。
因为天子一旦出事,接下来谁最先称帝,谁就最先落人口实。
即便不是你干的,也不妨碍民间编排你。
啊,就是你刘备把天子给“意外”了,不然怎么天子一死,你就称帝了呢?
所以禅让仪式,是一场非常重要的“走过场”。
不仅要体现天子是心甘情愿退位的,更要在其退位之后,将他厚待。
这样才更能证明刘备是合法受禅,而非胁迫天子退位。
这样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不如在天子退位之后,封其为山阳公,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鲁肃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
“对对对!”
张飞急忙出声应和。
“就封小皇帝为山阳公,准其奉汉正朔,用天子仪仗。”
“这样,总不算我等亏待了他罢?”
“不可!”
孙乾突然出声打断,“既已禅位,岂能再用天子仪制?此乃取乱之道也!”
众人争论不休,刘备抬手制止。
“依备之见,还是封王罢。”
“同为我汉朝苗裔,若冒然贬抑,降为公爵,恐失天下人心。”
话落,又看向李翊,问道:
“不知丞相觉得此议可否?”
李翊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先以王公之礼相待,赐万户食邑。待大典之后,再徐徐更易。”
“此外,当尽快选定吉日。”
“在雒阳南郊筑坛受禅,以示正统。”
如何妥善安置刘协,是整个齐国高层一晚上都在讨论的重点。
虽然同为面子功夫,但比起历史上的曹魏封公,刘备还是选择了给刘协封王。
一方面曹魏那个是真的改朝换代,刘姓不方便继续当王。
但却也给了刘协凌驾于诸侯王之上的顶格待遇,所以与封王其实没什么区别。
但刘备承继大统,仍然承继的是“汉”家江山。
所以并不需要避那个讳,而是能够直接给刘协封王。
商议既定,李翊命华歆再次进宫,让天子着手准备退位诏书。
当华歆见到刘协时,刘协直接取出了一封早已写好的诏书。
交给华歆,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
众官齐上朝堂,恭敬听着。
华歆朗声读道:
“朕以凉德,嗣守鸿基,二十有二载。”
“上不能安宗庙,下不能济苍生。”
“夙夜忧惕,如履薄冰。”
“今海内崩离,生民涂炭,非朕眇躬所能振举。”
“察齐王玄德,帝室之胄,圣质仁明,功盖寰宇,德被兆民。”
“天心既属,人心攸归。”
“朕思汉祚绵长,必待贤主。”
“是用钦若天道,逊位于贤。”
“夫唐虞禅让,千古称颂,周召共和,万世流芳。”
“今以神器付托,非唯顺天应人,实欲汉祀永续。”
“齐王其毋固辞,速正大位,以副朕怀,以慰民望!”
诏书宣读完毕,李翊又吩咐王朗代王作表,自称德薄。
请别求大贤以嗣天位。
表文书好后,上交给刘协,刘协览表。
心中惊疑,顾谓群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