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职越高,束缚越多,人也越不自在。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官职越大,责任越大。
不急,徐图进取便是。”
马大可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大人的意思是?”
“你是武將,根基在兵权,在行伍操练。”
陆云逸语气郑重:
“卫所的勾心斗角,你不必身陷其中,
只需把麾下的兵练强,把防务做好。
朝廷迟早要用兵,
北疆的北元残部未除,南疆也时有土司作乱,
到时候,缺的就是你这样能打仗的將领。”
他看著马大可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继续道:
“你在河南再熬几年资歷,把地方卫所的门道摸透。
日后若是有升迁机会,或是北疆有战事,
我会为你谋划,让你重返战场,痛痛快快地打仗。”
马大可猛地站起身,对著陆云逸深深一揖,声音带著几分感慨:
“多谢大人!属下就盼著这一天!
只要大人一句话,属下就算赴汤蹈火,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坐下吧。”
陆云逸摆了摆手,眼中带著笑意:
“你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
待马大可坐下,陆云逸转头看向一旁静静听著的李至刚,语气放缓了些:
“李大人,治水的差事,做得如何?
我离京前,曾听闻河南的堤坝已初见成效。”
提到治水,李至刚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先前的拘谨消散大半,起身躬身道:
“回稟大人,属下幸不辱命。
自洪武二十三年春动工,至今已近两载,
共修筑黄河堤坝四百余里,
从开封府到归德府,沿途二十余处险滩都已加固。”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几分自豪:
“大人当初提议用水泥混合竹筋、黏土筑堤,果然成效显著。
今年汛期,黄河水涨至往年决堤的高度,新修的堤坝却纹丝不动,
沿岸数十个村落的百姓,再也不用像往年那样四处逃荒了。”
“好,好啊!”
陆云逸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讚许:
“治水关乎民生,守住了黄河,就是守住了民心。
这份功绩,陛下和朝廷都看在眼里。”
李至刚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却又很快皱起眉头,语气带著几分顾虑:
“只是.下官在河南,与三司的几位大人相处得並不愉快。
尤其是前些日子,治水的两百万两银子由市易司直接拨付,未经过三司,
他们心中颇有怨言,平日里处处刁难,
甚至还有人放话,要让下官的考评不过关。”
陆云逸瞭然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
“此事你不必担心,我离京前,已与吏部右侍郎侯大人打过招呼,
你的考评,他会亲自过问。
你治水有功,惠及万民,朝堂上谁都看得到,
吏部绝不会因为一些人的施压,就埋没你的功绩。”
李至刚心中的一块大石骤然落地,
他长长舒了口气,对著陆云逸深深一揖:
“多谢大人!下官无以为报,唯有继续守好黄河堤坝,不负大人所託!”
“这就够了。”
陆云逸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百姓能安居乐业,比什么都重要。”
李至刚坐下后,捧著温热的茶杯,指尖仍有些发凉。
他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陆云逸,
眼神里带著几分犹豫,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大人,属下斗胆问一句.京中京中太子殿下的病情,当真无碍了吗?”
这话一出,厅內的气氛骤然沉静下来。
马大可也放下了茶杯,挺直了身子,眼中满是凝重,
他知道,陆云逸的靠山是凉国公,
而凉国公的靠山正是太子殿下,若是太子殿下遭殃,这一串人都好不了。
陆云逸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轻轻嘆了口气,语气沉了几分:
“太子殿下的身子,確实比前些日子好了些。
太医说,脉象平稳了不少,只是体虚,还需好生静养。”
他抬眼看向两人,眼神中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隨即又化为沉稳:
“陛下之所以下令暂缓纷爭,並非怕了那些暗流,
而是不愿在太子静养时,让朝局再起风波。
太子是国本,若是因朝堂纷爭扰了心神,得不偿失。”
李至刚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却仍有疑虑:
“可属下听闻,京中流言四起
而且锦衣卫的毛驤也官復原职了,他不是您的死对头吗?”
“流言终究是流言。”
陆云逸打断他的话,语气带著几分篤定:
“毛驤官復原职,是为了查太子中毒的真相,不是为了与本官作对。
你们放心,陛下心里清楚,
此时若再起清洗,只会让逆党有机可乘,反而乱了大局。
所谓休战,不过是缓兵之计,
待太子身子大安,朝堂自有定论。”
马大可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抓住了关键,挠了挠头道:
“这么说,京中暂时不会乱了?”
陆云逸笑了笑,点头道:
“正是,你在宣武卫,只管把兵练强,守好河南的防务,
李大人你,继续盯著黄河堤坝,確保来年汛期安稳。
把手里的差事做扎实了,就是给朝廷分忧,比什么都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至於京中的事,你们不必过多揣测,更不要外传。
河南百姓刚过上安稳日子,不能因为流言乱了心神。”
三人又閒聊了片刻,气氛愈发融洽。
马大可说起当年在北疆斩杀北元將领的往事,眉飞色舞,
李至刚也敞开了话匣子,
对著三司里那些只知贪財的官员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驛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隨著侍从的高声通报:
“周王殿下驾到!”
话音如惊雷,在厅堂里炸开。
李至刚与马大可瞬间脸色大变,
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
这次本想低调行事,从未告知周王府,他怎么会突然赶来?
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隨即恢復了平静。
他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朝著门口的方向望去。
驛站的大门被推开,
一道身著亲王蟒袍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与今上有几分相似,
眼神锐利,腰间佩著玉带,步履沉稳,
周身透著一股亲王威严。
身后跟著数名王府侍卫,个个身形矫健,目光警惕地扫视著厅堂。
“陆大人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周王朱橚走进厅堂,脸上带著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目光落在陆云逸身上,语气看似客气,
却透著几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陆云逸心中瞭然,周王早已知晓他的行踪,今日前来,绝非偶然。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臣陆云逸,见过周王殿下,
臣过境河南,本想不扰地方,未敢告知殿下,还请殿下海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