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悬浮在血池上空、已然凝聚出模糊狰狞轮廓的蛊王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庞大的威压混合着滔天的怨气,如同实质般向圣女碾压而去!
同时。
地面上那复杂的血阵亮起刺目的光芒,数道由精血与怨魂凝聚而成的血色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蟒,闪电般射向圣女,欲将她拖入阵中,成为养料!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丹巅峰修士色变的围攻,圣女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井底之蛙。”
她冷哼一声,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竟让咆哮的蛊王和激射的血链都为之一滞。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志得意满的巫七和凶威赫赫的蛊王身上过多停留,而是如同利箭般,瞬间落在了场中唯一还封存着生机的、那具青铜棺椁上。
恰在此时。
或许是受到了献祭大阵最后阶段力量的冲击,或许是棺椁内少年自身力量的应激反应,傅永空身上那层粗浅的易容术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露出了他原本清秀俊朗、眉宇间与傅长生和巫灵儿极为相似的真容!
“是他!傅长生之子,傅永空!”
圣女瞳孔骤然收缩,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波动——那是混合着震惊、后怕与一丝庆幸的情绪!
她谋划多年,对傅家,尤其是对这个身怀星蛊、气运特殊的傅永空,早已关注许久。此子是她未来某个关键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一枚足以影响她大道能否更进一步的棋子!她原本打算待时机成熟再徐徐图之,没想到巫七这个蠢货,竟然误打误撞将他掳来,还差点就当成普通养料给献祭了!
若是晚上一步……圣女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她多年的苦心布局,差点就毁在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手里!
怒火,第一次真正从圣女心底升起。
她不再理会巫七那徒劳的挣扎和叫嚣,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一旁正因为阵法逆转而有些不知所措的驼背老者,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逆转大阵,现在。”
那原本对巫七唯唯诺诺的驼背老者,闻声身体一颤,浑浊的老眼中骤然爆发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精光与狂热,他毫不犹豫地应声道:
“谨遵圣女法旨!”
话音未落,他干枯的手指如同穿蝴蝶般急速舞动,打出一道道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法诀,口中念诵的咒文也变得急促而诡异!
“嗡——!”
整个献祭大阵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刺目的血光骤然一滞,随即以更狂暴的姿态逆向运转!那些原本缠绕向圣女的血色锁链,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在半空中猛地调转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卷向还处于惊愕与狂怒中的巫七!
“你……你这老狗!何时被这妖女收买?!!”
巫七拼命催动法力,试图挣脱束缚,操控蛊王反击。
然而,这逆转后的大阵力量远超他的想象,更蕴含着一种专门克制他功法的诡异吸力!血色锁链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住他的四肢百骸,疯狂抽取他苦修多年的金丹本源、气血之力,乃至他与那未完全成型蛊王之间的心神联系!
力量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巫七脸上的狂傲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不!圣女!饶命!我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狼子野心!”巫七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什么寨主尊严,嘶声哀求,“求您看在我为黑巫寨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我愿自废修为,奉您为主,永生永世为奴为仆,绝不敢再有二心!求求您饶我一条狗命!”
“你的保证,毫无价值。”圣女的声音冰冷如铁,“你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蛊王最后的踏脚石,助它彻底圆满。”
她不再给巫七任何机会,纤细的手指对着血池中央那因为能量倒灌而显得有些躁动不安的蛊王虚影轻轻一点,口中吐出冰冷的四个字:
“噬旧主,融其源,铸尔王基!”
“不——!!圣女!你不能这样!我诅咒你!我诅咒黑巫寨永世不得……”
巫七的咒骂和绝望的嚎叫戛然而止。
得到指令的蛊王虚影,发出一声混合着贪婪与兴奋的尖锐嘶鸣,猛地膨胀开来,化作一张巨大的、由纯粹怨力与煞气构成的黑暗巨口,一口将挣扎哀嚎的巫七彻底吞没!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能量激烈冲突的爆鸣声、以及巫七最后一丝神魂被碾碎的无声惨叫,在密室内短暂回荡,随即归于沉寂。
吞噬了原主人全部精华的蛊王,周身黑红色的光芒暴涨,气息如同坐火箭般攀升,原本还有些虚幻的躯体迅速凝实,散发出稳定而恐怖的威压,赫然突破了一层关键瓶颈,达到了一个全新的、真正属于“蛊王”的境界!
它乖巧地悬浮在圣女面前,收敛了所有凶戾,温顺地低下了头颅。
圣女这才微微颔首,随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拂过,打开了封印着傅永空的青铜棺椁。
棺盖开启,傅永空意识模糊间,只感觉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和抽取之力骤然消失,一股温和的力量护住了他虚弱的心脉和残存的意识。他努力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朦胧的视线中,只看到一张美得惊心动魄、如同九天仙子临凡般的容颜,正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目光注视着他。
“是……是你救了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吐出这几个字,随即心神一松,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
…
玉林府传送殿。
傅长生刚现身。
早已等候在传送阵外的管事傅明远立刻迎上,脸色苍白,语速极快地将傅永空如何被冒充的“巫前辈”诱骗、如何偏离路线、三名附庸子弟魂灯已灭、以及所有线索指向黑巫寨的情况快速禀报。
每听一句,傅长生的眼神便冷冽一分,待到听完,他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黑巫寨……好,很好。”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惊鸿,直奔北疆边境而去,其速之快,让傅明远等人只能看到一道瞬息远去的流光。
……
北疆与傅家势力接壤的边境线,荒凉而肃杀。
傅长生身影刚至,目光如电,扫向前方那片被淡淡灰黑色瘴气笼罩的山峦——那里,便是黑巫寨的传统势力范围。
就在他准备直接强闯之际。
前方空间一阵细微的涟漪荡开,两道身影凭空浮现。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繁复玄黑巫裙、容颜绝美、气质却清冷如雪莲的女子,她周身气息与这片天地隐隐相合,深不可测。正是黑巫寨圣女。
而站在她身旁,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身上并无明显伤势的少年,不是傅永空又是谁?
“空儿!”傅长生目光瞬间锁定儿子,见他无恙,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大半,但眼中的警惕与审视却丝毫未减,冷冷看向圣女。
“父亲!”
傅永空看到傅长生,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立刻低下头,快步走到傅长生面前,脸上带着后怕、愧疚与难以掩饰的紧张。他平日虽开朗,可与这位威名赫赫、如同传说般的父亲真正接触并不多,此刻面对面,感受到那股不怒自威、如同山岳般磅礴深沉的气息,心中更是敬畏交加。
“父亲……对不起!是孩儿愚笨,误信奸人,才被那黑巫寨主掳去,让家族担忧,还劳烦父亲亲自前来……孩儿知错了!”
他顿了顿,连忙侧身指向身后的圣女,语气带着感激:
“父亲,是这位圣女前辈及时出手,斩杀了那名为‘巫七’的寨主,将孩儿从献祭大阵中救出。若非她,孩儿恐怕……恐怕早已被炼化成蛊王的养料了。”
此言一出,跟随傅长生而来、刚刚赶到现场的傅明远等傅家众人,闻言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脸上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看向圣女和黑巫寨方向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与隐隐的傲然。
“哼,看来黑巫寨倒是识相,知道惹不起我们傅家,这才大义灭亲,主动交人!”
“定是如此!家主威名赫赫,他们岂敢不惧?”
“算他们聪明,否则今日必踏平那蛮荒寨子!”
众人低声议论,原本紧绷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甚至变得有些神气起来,觉得黑巫寨此举不过是畏惧傅家雷霆之怒的求生之举。
然而,傅长生听着儿子的话,看着面前神色平静无波、眼神深邃如潭的圣女,心中却无半分轻松,反而疑窦丛生。
事情……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一个能悄无声息潜入傅家腹地、精准掳走他儿子的寨主,其所图必然甚大。而这圣女,能如此“恰好”地在关键时刻救人,并且果断斩杀同为一脉的寨主……这绝非一句“怕了傅家”就能解释的。更像是……杀人灭口,撇清关系,或者,另有所图。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圣女身上,没有理会身后族人的议论,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圣女阁下倒是好胆魄。”
圣女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脸上无喜无悲,如同幽谷深潭。她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傅家主谬赞。巫七倒行逆施,私自外出,掳掠贵府少主,意图以邪法炼蛊,其行径已违背我寨规条,更险些为黑巫寨招致灭顶之灾。我出手清理门户,乃是分内之事。”
她话语微微一顿,目光平静地与傅长生对视。
“如今,罪魁祸首巫七已伏诛,贵府少主安然归还。我黑巫寨,并无意与傅家为敌。此番误会,皆由巫七一人而起,望傅家主明察。”
“我希望,此事……到此为止。”
傅长生眸中精光一闪,数十年前的旧事骤然浮现心头——巫灵儿与空儿偶然所得的那部宝典,他后来以系统推演,发现其深处竟暗藏致命隐患,修炼至巅峰便会沦为他人嫁衣。当时他便怀疑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
此刻,听着圣女口口声声为了“维护和平”而斩杀巫七,再联想前因后果,他心中已有九成把握,那幕后布局之人,正是眼前这位看似清冷出尘的黑巫寨圣女!
心中杀意如潮,傅长生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几分:
“无论如何,圣女出手救下犬子,此恩傅某记下了。”
他话锋随即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然而,一码归一码。黑巫寨寨主掳我傅家少主,此事若轻易揭过,日后岂非任何势力都敢效仿,视我傅家如无物?”
圣女眸光微凝,静待他的下文。
傅长生目光扫过北疆那荒凉的山峦,最终定格在与玉林府接壤的北部边缘地带,淡然开口:
“若要平息此事,也简单。便将黑巫寨所辖的北麓之地,划归我傅家,以示惩戒。”
他所说的北麓,正是与傅家玉林府毗邻的一片区域,其中最主要的产出,便是一种常见的一阶灵木——松林木。此地看似贫瘠,并无特殊价值。
圣女闻言,心中暗自思忖。她本以为傅长生会提出何等苛刻条件,没想到仅仅是要这块看似鸡肋的边缘之地。想来,这位傅家主更多是为了挽回颜面,给家族上下一个交代,毕竟傅家少主被掳,若毫无表示,确实有损威信。
“可。”圣女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便点头应允,“巫七罪有应得,北麓之地,便算作我黑巫寨给傅家的交代,愿自此平息干戈。”
双方当即签订灵契,圣女亦立刻颁下命令,让镇守在北麓的黑巫寨人员悉数撤离。
契约既成,傅家众人面上皆有得色,觉得家主虽未大动干戈,却也兵不血刃地为家族挣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与威严。
然而,圣女心思缜密,尽管认为北麓无关紧要,但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在命令下达后,亲自秘密前往北麓查探了一番。
她神识细细扫过那片以松林木为主的贫瘠山林,地脉寻常,灵气稀薄,并无任何隐藏的秘境、矿脉或上古遗迹的痕迹,确确实实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边缘之地。
“看来,傅长生果真只是为了颜面……”圣女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散去,悄然离去。
…
…
玉林府,家主静室。
傅长生端坐于上首,面色沉静,不怒自威。傅永空垂手立于下方,经过此番波折,脸上少了几分往日的跳脱,多了几分沉稳与后怕。
“空儿,”傅长生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可知此次错在何处?”
傅永空抬起头,眼神清澈而认真:“孩儿知错。一错在轻信于人,未能识破奸人伪装;二错在贸然涉险,低估了外界凶险;三错在……实力不济,若非圣女恰好出手,恐已酿成大祸,累及家族。”
他话语诚恳,没有半分推诿,显然这次生死边缘的经历,让他真正成长了。
傅长生微微颔首,儿子能认识到这些,这趟险境也不算全无价值。他语气转为严厉:“既然知错,便需受罚。自今日起,你禁足于玉林府内,未结金丹,不得踏出府界半步!”
禁足玉林府,直至结丹!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玉林府虽大,但对于一个渴望见识广阔天地的少年而言,无异于画地为牢。这意味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只能在这方天地内修炼、磨砺,无法外出游历。
“孩儿领罚,心甘情愿。”
“经此一劫,孩儿方知父亲平日教诲的深意,实力才是立足修真界的根本。在外纵然有万千机缘,若无足够实力守护,亦是镜水月,甚至反招祸端。玉林府乃我傅家根基,灵气充裕,资源不缺,正是潜心修炼、打磨根基之地。孩儿定当勤修不辍,早日结丹,不负父亲期望,亦不负此番教训!”
傅长生见儿子目光澄澈,认错诚恳,眉宇间并无半分怨怼,反透着一股挫而后勇的坚毅,心中不由暗赞此子心性上佳,确是块可造之材。
袖袍随意一挥,一道氤氲着混沌气息的温润华光便落于傅永空身前。
光芒渐散,露出一枚形态奇异、非金非玉的果实。
正是从五行空间那株神异宝树上摘取的第三枚果实!
“此果予你,”傅长生语气平和,“其效因人而异,或淬体,或凝魂,或觉醒血脉天赋,皆看个人缘法。好生炼化,莫负机缘。”
傅永空闻言,顿时受宠若惊。
他本以为禁足修炼已是定局,万万没想到父亲非但没有苛责,反而赐下这般蕴含造化之机的至宝!巨大的惊喜与感恩瞬间充盈心间,他双手微颤地恭敬接过果实,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多谢父亲厚赐!孩儿……孩儿定竭尽全力,不负机缘!”
在傅长生亲自护法下,傅永空于静室之内,宁心静气,引导法力缓缓炼化这枚道果。
果实入腹,磅礴如海的精纯能量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冲刷经脉,滋养丹田。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造化道韵,如同钥匙般,悄然开启了他血脉深处沉睡的某种特质。
就在能量与自身本源彻底交融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傅永空身躯微震,意识仿佛被引入一个玄妙之境,无数关于虫蛊培育、驾驭、异变的古老知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原本觉得艰深晦涩的蛊术关窍此刻豁然开朗!一种对各类蛊虫天生的亲和感与掌控欲油然而生。
醍醐灌顶!
这枚造化道果,竟将他隐藏的、与巫蛊师相关的修真百艺天赋——【蛊术】彻底唤醒并推至了一个极高的起点!
良久,光华内敛,气息平复。
傅永空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奕奕,带着明悟与喜悦。他虽未直接提升修为境界,但获得了【四阶蛊术】的传承与天赋,其价值对个人乃至家族而言,远胜简单的境界突破。
“多谢父亲成全!孩儿似乎……对蛊术一道,有了全新的领悟!”
以傅永空原本的天赋,加上灵果辅助,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掌握四阶蛊术。
家族晋升五品世家,只需再添两名四阶制艺师。
与此同时。
他脑海中响起一道熟悉的机械声:
“叮”
“甘木婉顺利结丹,你获得一场特殊抽奖机会,请问是否兑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