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等了一会儿，赫伯特主动岔开话题说道：“说起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醒了后继续装睡，你就这么喜欢暗中观察吗？”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常，话语中还带着几分调侃与戏谑。
随之涅娜莎也顺着台阶下来，同样轻笑道：【“哎呀，人家只不过是想要看看你不靠我能够走到哪一步呢~”】
没错，我这可是在锻炼你独立自主的能力哦！
“呵呵。”
赫伯特轻笑了一下，再次看回镜中的“自己”，从涅娜莎第一次开口后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镜中的前世倒影依旧皱着眉盯着镜外的赫伯特，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你是在跟谁说话？”
哦？
赫伯特闻言挑了挑眉，玩味问道：“原来，你看不见吗？”
正如赫伯特所想，镜中倒影并不知晓涅娜莎的存在，在他的讲述中，完全没有祂的身影。
最终的考验里将赫伯特的所能做到的这一切归功于是自身的天赋，而非是神明的帮助。
但令赫伯特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句话……同时问了在场的三个人。
镜中倒影：“看不到，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该看到什么？”
涅娜莎：【“我看不到哦~”】
琉卡莉娅：啊？我看见什么啊？
三个人都以为在跟自己说话。
一人问话，三人问号。
？？？
这场与【命运】产生关联的最终考验只有赫伯特一人能够看到。
就连涅娜莎都看不见镜中的存在，祂只知道赫伯特似乎在跟自己的影子对话。
镜中倒影不知道涅娜莎的存在，完全无法理解赫伯特话语的含义。
而琉卡莉娅，这位在一旁看了半天独角戏的镜之妖精也看不见其他，只能在镜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现在是最迷惑的。
他，他之前是在跟镜中的幻影说话，那现在应该是在跟我搭话吧？
眼下也没有第三个人，那应该就是自己了吧？
我在……吗？
我该在吗？我还是不该在啊？
不是，我不就在你身边吗？你为什么要问我啊！
还有，我该看见什么？
镜妖小姐从未如此困惑过。
赫伯特没有在意到琉卡莉娅的反应，他将全部精力都放到了镜中倒影的身上，轻声说道：“虽然你看不到，但没关系，我可以给你讲述一下她。”
“你本该看到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赫伯特微微侧过头，试图看向藏在他身后某处的涅娜莎，结果正巧看到了一旁震惊的琉卡莉娅。
嗯？
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奇怪的想法在心中一闪而过，赫伯特现在没有精力多思考这些小细节，继续跟倒影说着。
“你的眼里没有祂，但是我却不能没有祂。”
“我就是靠着祂，才能够站在你的面前，才能够支撑我走到这里。”
“如果没有祂，我可能早就已经崩溃了。”
如果在命运的最初，没有涅娜莎的出现的话，那么赫伯特现在大概率还是一个在修道院中磨练自身的中阶，甚至是初阶圣骑士。
前世倒影沉思了好一阵子，终于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在这个世界上遇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重要到愿意放弃真正的现实，在梦境中彻底沉沦。”
“嗯。”
赫伯特微笑着点点头，冲着他眨了眨眼道：“另外，我已经很清楚你说的话不是真的了，不用再继续伪装下去了。”
“而且，即便一切像你说的一样是虚假的……我也依旧愿意为了祂而放弃那个世界。”
赫伯特目光坚定，无比认真地说完，然后……默默在心底补上了一句：“还为了她、她、她、她，嗯，为了她们。”
赫伯特不认为自己这是什么渣男发言。
自己只不过是平等的爱着所有人，是一个有着大爱的圣人！
我只不过是相较于其他人更博爱了一些罢了。
对于赫伯特自己来说，他要放弃的是前世那个已经回不去也不想回去的无聊世界。
但是对于听到这话涅娜莎来说，他这句话的冲击力却相当大。
【“！！！”】
祂听不到前世倒影的话语，仅能从赫伯特单方面的只字片语中推断出了整个对话——他愿意为了自己而放弃眼下的整个世界！！？
涅娜莎从未想过会有除了信徒之外的人会为祂说出这样的话。
愿意为了自己而放弃整个世界？
即使是狂信徒，也很少会有这样的觉悟。
而赫伯特的身上完全没有被祂的信仰之力所侵蚀的痕迹，那也就是说——他的这些话全部都是出自真心。
！！！
这个家伙，怎么能一脸平静的说出这么让人羞涩的话语啊！！？
【“嘶！”】
虽然赫伯特对于涅娜莎来说一直都很重要，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也愿意为他付出很多。
但是这一刻，涅娜莎羞愧了，祂觉得自己心中的觉悟好像也没有赫伯特这么高。
祂开始反思自己做的是不是还不够？是不是还欠缺一些？
邪神小姐被成功击沉，一时间变得有些扭捏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跟赫伯特开口。
与此同时，在场还有另一位被震惊到的女士。
而在赫伯特身后的镜妖小姐——一脸震撼！
！！？
这，这是在说我吗？
琉卡莉娅彻底震惊了！
她不知道赫伯特为什么突然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她完全想不明白！
什么“重要的人”啊，“放弃世界”啊……啊！！？
这对吗？
我做了什么呢？
我怎么不知道我对你这么重要啊！！？
而且，赫伯特在别人面前对我好尊重哦，他竟然将我称呼为“祂”诶！
圣者已经几乎等同于神明，而史诗强者在实力上也相当于天使甚至是神使，有资格被凡人称呼为“祂”的。
琉卡莉娅看赫伯特之前的态度，还以为他根本就不尊重自己，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怎么也没想到他在别人面前的时候竟然会这么坦率，表现在对对自己如此的敬重。
“所以，他其实内心是很尊敬我的？只是在用他那种浪荡子弟的态度来吸引我的注意力？”
琉卡莉娅思索了片刻，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喜欢我！！？
哈！
你还说我暗恋你，你明明是你在暗恋我！
你小子原来是在贼喊捉贼，试图用那样的方式来试图减轻你的尴尬。
在想清楚这这一处关键点之后，琉卡莉娅彻底得意起来。
小家伙，还想藏？
被我发现了吧！
哼哼~
镜妖小姐看着赫伯特的侧脸，暗自笑道：“看在他这么害羞的份上，以后对他再稍微好点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话语说出口之后，最终会被如何解读，那便就是倾听者自己的的问题了。
镜中倒影沉默，紧锁着眉头，凝望着赫伯特的眼睛。
“……呼！”
良久之后，那黑发的青年终于是脱力一样的垂下了肩膀，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感慨道：“真不愧是我啊，真是骗不过自己呢。”
“走了走了。”
他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捶了捶自己僵硬的肩膀和老腰，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就要转身离去。
既然赫伯特已经彻底醒来了，那自己这个幻影，也是时候离开了。
身后，传来了少年的询问：“都到最后了，不好好做个道别吗？”
“告别？”
前世倒影脚步一顿，转头回望，挑眉反问：“告什么别？你只是放下了，又不是要彻底忘记了。”
放下并不意味着抛弃。
人生从来不是与过去的自己切割，而是在一次次跌倒之后，记住所有的伤痛，认清一切后继续向前。
前世继续前行，渐行渐远。
在幻影即将消散之时，身后再次传来少年的询问：“现在的我，有让你失望吗？”
“失望？你在开玩笑吗？”
青年脚步再次停下，眉头一挑，接着骄傲地说道：“我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包括我自己！”
少年轻轻点头，认同颔首。
“这确实。”
隔着一面名为命运的镜子，代表着过去与现在的两人相互对视，然后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
“哈哈哈！！！”
在大笑了好一阵子之后，黑发青年冲着未来的自己呼喊：“赫伯特。”
“你既然已经放下，那现在就是时候该继续向前的时候了。”
前进？
“你说什么……嗯？”
赫伯特正奇怪前世的话，忽然感觉身体一轻。
咚。
伴随着一声虚幻的轻响，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踝上落下，坠入脚下的阴影。
那是什么？
不，他知道。
那是自己的过去。
在这一刻，那一直束缚着自己的过去，终于放过了他。
然后，根本不给赫伯特感慨的机会……
他紧接着就感受到了一股激昂的力量从自己灵魂中喷涌而出！
“这是？”
赫伯特眼睛瞪大，有些恍惚地喃喃：
“……传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