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儿,”苏姚氏轻轻抚摸苏秦的头,“你说句实话,是小喜儿配不上你呢,还是你的心里另有女人?”
苏秦垂首不语,泪水模糊。“秦儿,你不说,娘心里明白。可你也得反过来想想。小喜儿哪儿都好,是个好媳妇儿,甭说在咱家里,即使在村里,众乡邻没人说她不好。她唯一的缺憾是跛脚,可这不是她的错。不拘咋说,她是咱的人,是咱明媒正娶过门来的。过去你没个进取,咋耍性子,众人不会说啥。今儿你当上大官了,要是再与从前一样,叫别人咋个看待这事儿呢?”
苏秦将头垂得更低,一个字也不吐口。
“唉,”苏姚氏复叹一声,“秦儿,你不想说也就算了。你阿大没了,这事儿得听娘的,于情于理,你都要跟喜儿和好。喜儿!”
东间苏姚氏的房中窸窸窣窣一阵响,接着布帘子掀开,小喜儿两手捂面,半是哽咽地跛出角门,在苏秦身边跪下:“娘——”
小喜儿陡然露面,着实让苏秦吃一大惊。
愣有一会儿,苏秦才朝一边挪挪,责怪她道:“你……为啥也在这儿?”
小喜儿将头埋在臂弯里,泣道:“奴……奴家……”
堂间死一般地静。
苏秦渐复常态,坐直身子,对小喜儿正色说道:“朱小喜儿,诚如娘方才所说,你贤惠,勤劳,有孝心,是苏家的好媳妇儿,我认你!”
“相……相公……”小喜儿喜极而泣,颤声。
“家中一切,属于我的那一份,归你所有。我常年不在家,娘年岁大了,你须替我尽孝。再就是阿黑,”苏秦伸手拍拍卧在一边舔他脚面的阿黑,“一如既往归你照管。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小喜儿怔在那儿,目光落在阿黑身上,泪水滚出。
“还有,”苏秦语气冰冷,“你可以做我夫人,但我不会与你圆房,你也休作此想。既然你甘心情愿嫁入苏门,那就做个苏家的好儿媳吧。不是我对不起你,是你自己的选择!”又转对苏姚氏,“娘,入更了,早点歇吧。若是没有别的事儿,秦儿走了!”话音未落,人已起身,大步走到院中。
听着脚步声一下接一下地响出院门,渐去渐远,四周复归宁静,小喜儿就如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一头扑进苏姚氏的怀中,凄厉长号:“娘——”
从家里出来后,苏秦脸黑着,大步流星地走向营帐。
将到帐门时,飞刀邹远远望到两个人影一左一右蹲在帐门外面,喝道:“什么人?”
二人站起。
是苏厉与苏代。
苏秦扫二人一眼,黑着脸进帐。兄弟二人站起,默不作声地跟进去。
苏秦在几案前坐下,指左右席位,招呼他们入席。苏厉不敢坐席,寻个地儿蹲下。苏代本想入席,见大哥不坐,也自蹲下来。苏秦轻叹一声,刚要说话,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公子卬带着一个军医匆匆走来。
公子卬让军医候在帐外,边进帐边叫:“苏子,老夫人玉体如何?”
苏秦看过去,见他面上焦急,二目却在放光,知他唯恐此处不乱,不由得苦笑一声,指对面席位:“是公子呀,请坐!”
公子卬盯他一会儿,在席上缓缓坐下:“观你面色,令堂她……没事了?”
“娘……娘咋哩?”苏厉、苏代脸色皆变,急切问道。
苏秦摆手,苦笑道:“没啥子,不过是想跟我说说话。”
苏厉、苏代各舒一口长气。
“哦?”公子卬怔了一下,笑道,“呵呵呵,没事儿就好。在下本已歇息,一听说老夫人有恙,二话没说,叫上疾医就赶过来了!”又朝帐外,“没事了,你回去吧!”
疾医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苏秦冲公子卬抱拳:“家母之事,劳公子费心了!”
“瞧你说的!”公子卬应过礼,朝苏厉、苏代各拱一拱,“二位兄弟,你们说说,老夫人一生操劳,总算盼来好光景,正要多享几日清福呢,如何再能有个长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