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震惊,盯住朱佗:“太傅何时去的?”
“后晌,当是申时。”“共有几个箱子?”
“三只,还有一坛酒,上面写着御赐。”
商鞅闭目有顷:“你又没出去,怎么知道这个?”
“佗有个朋友,是他密告我的。”
商鞅睁眼:“他为何密告你这些?”
“是佗让他盯住太傅!”
“到冷向那儿支五金,代鞅谢他了!”
“不用。”
“为什么?”
“我们为结义兄弟,佗年长为兄。我们兄弟义字当先,若是给他钱,反增误解!”
商鞅盯住他:“好像你从未提起过这个义弟呢!”
“君上从未问过,再说,兄弟之事,不值一提!”
“你既然来到寡人身边,兄弟之事就是大事!”
“佗晓得了!”
“说说你的这位义弟。”
“佗这义弟姓陈名忠,煮枣人,与我家隔得不远,曾当过魏武卒,为裴英帐下军尉,平阳战后,他私逃了!”
“哦?”商鞅吃一惊道,“他为何私逃?”
“真正的大魏武卒决不屠戕妇孺!”
“好样的!”商鞅重重点头,语气和缓,“既为同乡,就请他也来府中吧!”
“谢君上厚爱!”朱佗拱手道,“佗之意,还是留他在外面的好。”
“为什么?”
“一则他是逃兵,自惭形秽,心中有障;二则有他在外,佗也多个耳目。君上放心,有佗在此,无论义弟身在何处,也都是君上的人!”
“好。你这就去,请他盯住甘府!”
朱佗拱手:“佗受命!”
向晚时分,一辆接一辆的轺车在甘龙府门前停下,公孙贾、杜挚等世族贵胄纷至沓来。老家宰立于门口,笑容可掬地躬身迎客。
甘龙站在院中,一身新装,朝众人逐个揖礼。
“呵呵呵,”杜挚拱手笑道,“老太师,有个大喜讯哟!”
“哦,”甘龙盯住他,“是何喜讯儿?”
杜挚压低声音:“那个人……终于……”打个响指。
“哪个人?”
“就是那个……主宰一切的人!”
“唉,你呀!”甘龙轻叹一声,转对众人,“诸位大人,老朽请你们来,不为别的,是有一事相求。”
公孙贾大声应道:“老太师,要我们做什么,吩咐就是!”
“诸位大人,”甘龙眼中出泪,“我们的君上龙体有恙,老朽请诸位来,是求大家共同向上天祈祷,为君上增寿!”
见甘龙竟要为秦孝公增寿,众人莫不惊愕。
公孙贾摸了摸脸上被黥的那个罪字,恨道:“祈寿?为那个昏君?哼,在下恨不得他十年前就死!”
“太师呀,”杜挚也是不解,“你怎么也……唉,十几年来,昏君一味偏袒奸贼,诛杀功臣,害得我等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不咒他早死就算便宜他了,太师为何还要我等为他祈寿?”
“就为这个!”甘龙走向摆在院子正中的条案,“诸位大人,请看吧!”
条案上面蒙着一块黑布。甘龙揭开黑布,现出三只箱子和一坛御酒,一看就知是宫中赐物。甘龙打开箱盖,两箱是绫罗绸缎,一箱是五十镒金饼。
院中一片唏嘘声。
甘龙激动不已:“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太傅大人亲至老朽府上,宣君上口谕,口谕是,转告太师,自今日起,寡人恢复他的太师职爵,赏金五十镒,绫缎五十匹,御酒一坛!”
“老太师,这……”公孙贾盯向御酒,不可置信道,“君上这坛酒里装的是什么药?”
甘龙微微一笑:“诸位大人,有药没药,我们先饮一爵!来,我为诸位开封!”打开封条,倒出一爵,扫向众人,“谁来饮?”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出头。
“你们无人来喝,就便宜老朽了!”甘龙一扬脖子,饮下。
杜挚急了:“甘兄……”紧紧盯住他。
众人无不紧盯甘龙。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哈哈哈哈,”甘龙扬扬酒爵,大笑道,“都看到了吧,酒是真酒,没有什么药。老朽告诉你们,我等出头之日,这就到了!”
杜挚吸一口气,仍旧不可置信:“太师,这……怎么可能呢?”
“依老朽所断,只有一个可能,这道旨意不是出自君上,而是出自殿下!”
众人皆是一震:“殿下?”
“卫鞅怂恿君上推行新法,戕害忠良,首先反对的是殿下,领头抗法的也是殿下。君上中风,想是上天报应。殿下是个孝子,这正忙于尽孝,只好使叔父前来,以君上名义为我等昭雪冤情,代君上向上天赎罪啊!”
众人纷纷点头。
“殿下既已恢复老朽职爵,就不会不管你们。再过几日,待殿下大位落定,老朽就以太师身份上奏,提请殿下起用旧臣。你们当中,无职的授职,无爵的授爵,虚职的转实,一切都被削去的就恢复一切!”
众人大喜过望,跪地叩首:“谢太师提携!”
“老朽乞请诸位大人,看在殿下面上,为君上祈寿吧!”甘龙率先跪地。
众人纷纷跟着跪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