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如何避藏,如何游击,如何分围,如何聚歼,众将听令!”
“末将听令!”公孙鞅转对司马错:“司马将军!”
司马错跨向前,拱手:“末将在!”
“你引锤卒两万,步卒两万,伏于葫芦谷底的林中,守候魏人前锋的重甲车马!”
“末将得令!”
公孙鞅转对另一将军:“李将军!”
李将军跨向前,拱手:“末将在!”
“你引步卒一万,截断谷底水流,控制谷中所有水源,能守则守之,守不住则毁之!”
“末将得令!”
公孙鞅转对车希贤:“车将军!”
车希贤跨向前,拱手:“末将在!”
“你引战车两百乘,锐卒一万,绕道徵城,待魏人全部攻入葫芦谷里,从屁股后面堵住葫芦口,断去魏人退路!”
“末将得令!”
公孙鞅转对车希贤旁边一将军:“竺将军!”
…………
就这样,公孙鞅一一向众将颁令,众将得令,陆续离去。
公孙鞅与嬴驷最后离开中军帐,并肩走向监军大帐。
公孙鞅边走边向嬴驷致歉:“诈败之事,臣未事先禀报殿下,还望殿下宽谅!”
嬴驷不无郁闷道:“是放心不下驷吗?”
公孙鞅诚惶诚恐:“臣不敢!”
嬴驷冷冷说道:“那就是驷不配知情喽?”
“殿下此言,臣唯有以死谢罪耳!”
“既然都不是,好歹驷也是监军,主将为何事事绕着驷?”
“此事关此战成败。魏人在军中布有耳目,殿下身边又多忠义、直爽之士,臣是以不敢存丝毫侥幸,对上只奏报君上,对下也只有车希贤一人知情,余皆不知,是以军中多怨,士气多泄,而这也正是臣所期望的!”
嬴驷见已走近自己帐门,驻足,转身,抱拳道:“主将高谋,驷敬服!主将还有吩咐没?”
公孙鞅欲言又止,略略抱拳:“臣……告退!”扭转身,脚步沉重地缓缓走开。
走进帐门,嬴驷见一黑衣人跪地,是他派往联系公子华的心腹黑雕。
嬴驷问道:“人救出否?”
黑雕脱下靴子,用剑尖剜掉一物,取出,双手呈上:“殿下请看!”
嬴驷拿过,拆看,震惊,耳畔传来公子华的声音:“驷哥,情势有变,魏卬昨接妹至徵城。妹强颜欢笑,以药酒蒙翻魏卬,从其衣囊取出一物,弟窃以为密,伪制供兄掌握!大战在即,弟未能冲锋陷阵,手刃魏贼,引以为憾!至于云妹安危,弟必舍生以守!遥祝大捷!弟华顿首。”
嬴驷凝眉有顷,起身出帐。
中军帐里,公孙鞅、车希贤对坐,几案上摆着两封战书,一封是公子卬的,一封是他们拟好的回书。见嬴驷折返,公孙鞅站起,拱手道:“殿下,您来得正好。”走过去,双手奉上战书:“这是臣写给魏卬的回书,请殿下审阅!”
嬴驷没有接,只从袖中摸出密件:“请主将先看看这个!”说完“啪”地扔在几案上,转身走了。
公孙鞅拆看,傻了,久久怔在那儿。
见他表情古怪,车希贤小声问道:“主将?”
公孙鞅似从噩梦中醒来,急切叫道:“快,叫司马错速来!”
公子卬在紫云的温柔乡里度过一个销魂之夜,兴致勃勃地赶到主将府,与陈轸谋划起行将到来的决战。没谈几句,公子卬发现陈轸是真的不通军务,就把他叫到形势图前,不厌其烦地就图讲解,指出魏军将如何进攻,秦人将如何反应等,听得陈轸大开眼界,越发坚定公子卬必胜。
二人聊得正来劲,中军左御史疾步走来,禀道:“禀报主将,秦人战书来了!”
公子卬眼睛仍盯着战图,摆手:“念!”
左御史拆开,朗声道:“上将军战书收悉,鞅再三读之,不胜惶恐。将军于书中历数秦公及鞅之罪状,鞅有口莫辩。今借回书一角,容鞅解释一二。河西本为秦土,六十年前为魏将吴起强借。今秦魏结亲,即为一家。既为一家,秦公自然认定魏王陛下会归还河西。秦公派鞅前来接收,当是分内之事。鞅受君命,不敢懈怠,是以恳请将军将鞅之苦衷诉于大魏陛下,只要陛下归还河西,秦公保证世代听凭驱驰。如果将军执意厮杀,鞅虽不敌将军虎威,也只能操戈相见。鞅不通武学,仅在幼年时读过一字长蛇阵法,明晨日出之时,鞅于葫芦谷口辕门外布阵,恭候将军!秦三军主将公孙鞅顿首。”
公子卬仰天爆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转对中军左御史:“回复秦使,明晨日出,本将应约破阵!”
左御史退出。
公子卬转对陈轸:“一字长蛇阵也敢叫板,看本将不砸烂他的蛇头!”转对右御史:“召众将中军帐听令!”
右御史走出。
陈轸问道:“敢问主将,可召龙将军否?”
“龙贾?”公子卬面现不悦,“召他做什么?郃阳那儿,他的屎屁股还没擦呢!司马错的一万五千秦卒,看他能拖多久。”
“在下之意是,决战方略,最好也晓示龙将军。无论如何,他是副将!”
“上卿有所不知,此前本将不知虚实,觉得龙贾知晓河西,知晓秦人,是个将才。近日战事,却让本将大失所望。本将甚至怀疑,龙贾的过往战绩是他粉饰出来的!”
“即使如此,在下还是请求主将召龙贾议事,”陈轸压低声,阴阴一笑,“否则,他或以此为由,密报王上,为将军添堵!”
公子卬眉头微皱:“也好,免得他在背后聒噪!”见左御史送秦使回来,冲他道:“使快马至郃阳,有请龙将军中军帐谋议大事!”
龙贾接到议战命令,即对公孙衍道:“主将向秦人下战书,秦人回书来了,约定明晨日出决战,摆长蛇阵于葫芦谷口!”
公孙衍放下手中竹简,疾步走到图前,观看。
龙贾一把扯起他:“不要看了,这就随我求见主将,陈明利害!”
公孙衍肩膀一耸,两手摊开:“在下无职无爵,连中军大帐也进不去,如何求见,如何陈明利害?”
“我带你去呀!”
公孙衍缓缓闭目,昔日在魏宫与公孙鞅对峙时的受辱场景闪过脑海,惨然一笑:“你带着我,我算什么人呢?是相府家奴,还是右军幕僚?”
龙贾急了:“犀首呀,这都火烧屁股了,你还在计较名分?”
公孙衍苦笑一声:“不是在下计较,是主将计较!主将知会谋议的是将军,在下若去,能插上话吗?再说,在下想说的,将军全都知道了,在下若去,非但不能成事,反倒坏事!”
龙贾略略点头:“也好!”便匆匆离去。
龙贾一路疾驰,于迎黑时分赶到中军,见魏营里灯火通明,秩序井然,一片大战前的忙碌景象。
龙贾急入中军大帐,见帐中除他之外,并无其他将军,忖出战已议过,召他来不过是知会一声而已。
果然,望到龙贾,公子卬就走过来,虚礼一番,拉他来到军情图前,向他讲解决战部署,刻意隐瞒了裴英的奇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