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哪管这许多,大步流星地直冲而去!
眼见着,距离雅子只有十步之遥,突然感觉到地面极为微小地一震,一面铁墙拔地而起,瞬间,就升高得看不见顶端了!
火小邪戛然止步,回头一望,竟不见了烟虫等人!
再看这扇铁墙,上不见底,两边不见边际,也不是埋在沙子里的,竟像是浮在沙子上的那层水面上的。
火小邪伸手一碰铁墙,冰冷无比,浑无生气,连接缝也没有一个。火小邪狠狠敲打了铁墙一下,闷声作响,火小邪竟听不出来有多厚!那就是厚度惊人!
火小邪隔着这扇铁墙大喊:“雅子!雅子!”可是,再没有声音传来。
火小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况发生了,火小邪最担心的便是有一道无边无际的铁墙,横在面前,阻挡住自己的去路。
火小邪奋力推了推,铁墙丝毫不动,可就这么一推,却感觉到身后又是一震!
火小邪回头一看,这回他惊得有些脚跟不稳,竟然又有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铁墙拔地而起,两到铁墙把火小邪夹在了中间!
更糟糕的,这样的两扇铁墙,竟开始缓缓地合拢!
火小邪哎呀一声大叫,伏地就挖,可是挖开一片沙子,立即就被周围的沙子填上,好像自己在水中捞月一样,根本是徒劳无功!
两扇没有边际的铁墙移动得很快,无声无息地向火小邪夹来。火小邪闷吼一声,双手双腿一蹬,撑着两面铁墙就向上腾去。
可是,两面铁墙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火小邪急速地腾上了十多米,还是不见铁墙的顶端。
渐渐地,两扇铁墙把火小邪牢牢地夹住,火小邪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骨骼正在一寸寸地被压扁,胸腔即将崩裂!脑袋也被铁墙夹住,整个头颅剧痛无比,这无比庞大的力量,很快就会把自己夹成一块肉饼。
就在火小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完蛋的时候,他天生的一种求生欲望,让他体内的另一道经脉运动了起来,奋力地抵抗着两面巨墙的夹击之力。火小邪一口鲜血喷出,他最后只觉得自己的第二套经脉之力直冲脑海,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火小邪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地动了动,他觉得他应该死了,怎么,他现在眼中的光芒是阎罗殿里的火把吗?
再过了一会,火小邪才发现,他眼前正晃动着一个打火机的火苗。
火小邪一声号叫,坐了起来,疯了一样地上下乱摸,说道:“我没死!我没死!我记得我已经要被铁墙夹死了!”
烟虫把打火机啪的一下合上盖子,抓紧了火小邪,急切地问道:“火小邪,你清醒,清醒一点,你怎么了?什么铁墙?”
火小邪颤抖着说道:“你们没有看到吗?啊?两扇看不到边际的铁墙,向我夹过来,一点先兆也没有,我根本逃脱不掉!”
烟虫有些纳闷:“没有啊?火小邪,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没有铁墙啊?是不是你的幻觉?”
火小邪直喘粗气,说道:“幻觉?不可能!刚才发生的是真的,是罗刹阵的防盗阵法!不可能是幻觉!”
烟虫使劲摇着火小邪,说道:“一定是幻觉!火小邪!你刚才跑得太快,我们差点没有追上你!等我们追上你的时候,发现你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好像在爬什么东西,好像在喊叫什么,却没有声音!然后你直挺挺地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就只是几秒钟的时间!”
火小邪双手在地上一按,沾了些沙子上的潮气,奋力地搓揉着脸部,总算让自己从刚才的临死体验中恢复了一些,略微平静。
火小邪的心脏还在不住地跳动,但比刚才好多了,火小邪咽了几口,方才说道:“我最担心的防盗手段,就是两扇没有尽头的铁墙将人夹成肉饼,刚才居然发生了……”
烟虫、娘子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有些不明白火小邪在说什么。
火小邪哎呀一声,翻身而起,继续叫道:“雅子,雅子!你听到了吗?”
雅子细微的声音,依旧从不远处传来:“不要,不要过来,小邪,你不要过来……”
这次连烟虫他们都听到了。
火小邪站直了身子,异常冷静地说道:“盗即是不盗,盗即是不盗!”说着,向前慢慢地一步步走去。
雅子的身影渐渐地出现了,她虽然是双眼无神,面色憔悴,但并不是刚才火小邪见到的样子,被吊在木架上,而是独自一人跪坐在一个小垫子上面,微微地低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邪这个方向,不住地念叨着:“小邪,不要过来,小邪,不要过来……”
火小邪硬下心肠,雅子就在眼前,他怎么能不靠近?
火小邪心中再度升起救走雅子的念头,却同时生出另一种畏惧之心,如果再碰到一次铁墙夹击,该如何是好?
“火小邪,别动!我想起来了!”赛飞龙大喊道。
赛飞龙这一喊,生生地把火小邪喊得停下脚步。
赛飞龙追上来,并不靠近,只是语无伦次地尖声叫道:“所有中国劳工,都是全身没有任何伤痕死去的,有的人好像是被剑刺穿而死,但根本没有伤口!有的人好像是被冻死的,但根本没有冻伤!我见到过一眼他们死的样子,真正的样子!并不是你们在抛尸洞里见到的尸体模样!所有死去的劳工,我们在抛尸洞里,看到的劳工尸体,都是被人重新扳直了身子,看着好像是病死的罢了!”
赛飞龙话音刚落,突然顶天骄疯狂地手舞足蹈起来,他的动作,像在躲避着什么,惊恐万状,在天空中挥拳猛击,最后竟抱着头蹲下来,好像在承受什么东西的重击似的,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顶天骄眼看着就要翻白眼了。
赛飞龙与烟虫、娘子、钩渐、火小邪五人,顾不上什么恩怨,立即围拢上前,拼命拉扯顶天骄,但是顶天骄直吐白沫,根本无法控制。
“打昏他,打昏他,打昏他……”雅子极为虚弱而又急促的声音响起。
火小邪回头一看,想也没有想,冲着顶天骄脖后一记重击!
顶天骄哼也没哼一声,昏倒在地。
“快跑,快跑,快跑。”雅子急促地低声叫道,“罗刹阵,罗刹阵,会唤醒你,最,最不想见到的东西,最害怕的东西,最不能破解的防盗术,所有的,所有的想象,会在你的脑海里变成现实,你们会在自己的想象中,杀死自己……快,快跑……离开我,离开我……”
火小邪大吼一声:“不!”
可是,就在火小邪一声大吼后,脚下的“镜面”却闪了两闪,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片绿油油的草地,疯狂地长了出来。
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天空、地面,非常真实,火小邪所在之处,竟变成了一片无边的草原。有微风徐徐地吹来,吹来泥土的芳香;有飞鸟划过天空,发出动听而悠扬的鸣叫;有一朵朵的白云,在天空中慢慢地飘浮着;远处翠绿的山麓,开满了各色的鲜。
这里……这里是……
火小邪睁大了眼睛,飞快地四下一看,雅子竟然在不远的草地上,依旧是双眼无神地跪坐着。
火小邪大叫道:“这不是我的想象?雅子,你也看到了吗?我能看到你!”
雅子急促地说道:“是的,我也看到了……”
“这,这是我的想象……”有人沉声说话。
火小邪扭头一看,只见烟虫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而烟虫身边,是略显惊慌的娘子,再有几步开外,则是满头大汗,不知所措的赛飞龙。
火小邪大声道:“怎么回事!烟虫大哥!你是真的吗?”
烟虫慢慢转过头,也有点疑惑地看着火小邪:“那你是真的吗?”
娘子已经持了钢刺在手,大声道:“我们是不是见到了同样的景象!一片大草原!”
赛飞龙跑上几步,尖声叫道:“是,一片绿色的草原!还有鸟,还有云,还有风!怎么回事?这,这不是假的!”
火小邪背上冷汗直冒,弯腰拔下一根青草,质感是如此的真实,连断掉的茎叶中流出的汁液,也能闻到一股青草的香味!
所有人都弯下身子,抚摸着这片草地,没有任何的迹象能够证明,眼前所见的一切不是真实的。
但是赛飞龙又大叫起来:“钩渐呢!为什么看不到钩渐!他去哪里了?”
火小邪立即注意到,的确钩渐不见了。
烟虫此时身子却微微地颤抖了起来,颤声道:“这是我的想象,糟了!大家小心!”
说话间,一股强烈的风席卷而来,刮飞了天上的云朵,这股风卷着无数的断草,向火小邪他们刮来。
烟虫大叫道:“小心啦!那些草会伤人!”
话音未落,一条断草竟如同飞针一样,向着火小邪面门直刺过来,火小邪双手一格,将这根草拨开,却觉得这根草硬得如同铁片一般,震得手发痛!
更多的断草好像被风指挥着一样,在空中翻了翻身,通体变得笔直,一根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铺天盖地地向火小邪等人袭来。
众人拼命格挡、躲避,就算火小邪这等身手,也无法从密如豪雨一般的草箭中全身而退,很快,火小邪除了面部,整个身体,全被扎满了断草,鲜血横流。
烟虫、娘子、赛飞龙三人更糟,不仅被冲散分开,连脸上也刺满了断草,如同血人。娘子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疼痛感是真实的,这些柔软的草叶,竟有这么大的威力,根本不是真实的世界可能发生的情况。
火小邪狂吼一声,不自觉地催动体内第二套经脉,那股异样的劲力,直冲头颅内,震得自己脑海内一片红光,什么都看不到了。
红光一闪而过,火小邪再能看到事物的时候,什么都消失了,火小邪又回到了那片“镜面”的世界。如同火小邪最早遭遇的铁墙一样,一回到“镜面”的世界,全身没有受任何的伤,连疼痛感也立即消失了。
一旁的烟虫正紧闭双眼,在一片虚空之中,极力地挥舞着双臂,一边怒吼道:“火小邪,打昏我!快!”
火小邪的第二套经脉之力一松,刷的一下,骤然间又回到了那片噩梦般的大草原上,草箭铺头盖脸地袭来,疼痛感依旧真实无比。
火小邪硬生生地用后背挡住草箭,直冲烟虫,烟虫也奋力向火小邪跑来,他的双眼,已经被刺瞎了。
火小邪调转刀柄,向着烟虫脖颈处奋力一击,烟虫啊的一声闷叫,跌倒在地。
大草原的一切,在眼前突然暂停了下来,接着,慢慢地消失了。
烟虫正扑倒在火小邪脚下,他同样毫发无损。
赛飞龙还在闭着眼睛,野兽一样地号叫着挥动双臂,火小邪大吼一声:“赛飞龙,安全了!”
赛飞龙这才停止下来,惊愕无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安全无恙,这才咚的一下跪倒在地,大口喘气,惨声道:“我以为我一定会死在那片草原上。”
离赛飞龙不远,娘子缓缓地爬了起来,同样发现自己并无异样之后,立即向烟虫跑来,将烟虫抱起,抚摸着烟虫的脸颊:“贼汉子,贼汉子!你没事吧!”
火小邪站起身来,说道:“嫂子,烟虫大哥是昏倒了,他没事。”
娘子却哭了起来,抱着烟虫摇晃着说道:“贼汉子,你说你要带我去草原,去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但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你脑海中的草原,这么危险!”娘子将脸颊贴上烟虫的面孔,哭了几声,突然流着泪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怕我们去不了了,对不对……”
火小邪心里难过,努力平静了自己的心思。
火小邪调整了自己的气息,口观鼻,鼻观心,让自己心若无物,只是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倒影,平静地问道:“雅子,你在吗?”
雅子还在不远处,她低声回答:“我在。”
火小邪问道:“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看到同样的景象?”
雅子艰难地说道:“现在的罗刹阵,有许多的变化,它既能让每个人看到不同的景象,也能让所有人看到一样的景象,它会选择想法最强烈的人,将这种想法变成真实,来防盗。现在的罗刹阵,是设在每个人的心里的,无论你是多么厉害的大盗,你在罗刹阵里,都必须面对自己的挑战。”
“我发现了,我只要在临死之前,催动体内的第二套经脉之力,自己将自己的大脑封闭,就能解脱出幻境。雅子,我想到带你出去的办法了。”
“没用的,火小邪,这里还有其他人清醒着,你可以控制住自己,但你控制不了他们。”
“我可以让他们都暂时昏迷!等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再回来救他们。”
“不可能的,我所在之处,是罗刹阵的中心。我只要离开这里半步,罗刹阵就会把任何想法无穷无尽地放大,只要人活着,就会被罗刹阵捕捉到,如果你坠入昏迷之人的想法里,比任何事情都恐怖,没有时间,没有光明,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只能等死……”
“那……只有杀了他们……”
“是的,只有,杀了他们……”
火小邪全身冰凉,他脸上的肌肉跳动着,心中一片黑色的火焰在慢慢地升腾。
“杀了他们,救出雅子。”这句话在火小邪的心中浮现出来。
赛飞龙、娘子两人在旁,火小邪、雅子的对话他们听得真切。而火小邪的眼神变化,也让他们看在眼里。
火小邪转过头来,冰冷地看着娘子和赛飞龙,眼中杀意闪烁。
赛飞龙一个冷战,突然厉声道:“火小邪!你想干什么?”
娘子并无惧意,反而微微一笑,继续把昏迷不醒的烟虫抱在怀中,只顾着低头看着烟虫,满眼是爱恋之情。
赛飞龙已经怕了,他知道真的动起手来,必然不是火小邪的对手,于是飞快地左右四顾了几眼,慢慢向后退去,寻思着逃跑的办法。
赛飞龙同时叫道:“娘子,这个畜生动杀心了!你还不与我联手?”
娘子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只是按压烟虫的人中等穴道,试图将烟虫唤醒。
说来奇怪,火小邪打昏烟虫的这一下,并不很重,要按常理,娘子不须费什么功夫,就可以弄醒烟虫,可是这回,无论娘子如何努力,烟虫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赛飞龙见娘子不搭理他,狠狠呸了一声,又看了眼不远处,同样人事不省的顶天骄,突然哈哈大笑道:“火小邪,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你杀了我们四个,还是没用!因为钩渐不见了!你想救你的日本老婆,就必须再把钩渐找出来杀了!”
火小邪杀心虽在心头萦绕不散,却并没有立即动手之念,相反他低头一看,正看到“水面”倒映出来的自己,面目狰狞,哪里像是自己。
火小邪心里猛然一个激灵,一股子愧意涌起,将他刚才的杀心冲淡。
“我竟会想杀了娘子他们!”火小邪心里怒吼道,“用别人的性命,来换我和雅子离开此处,我做不到!”
火小邪紧紧闭了几下眼睛,将心中的暴虐之气压住,转头对雅子说道:“雅子,杀了他们救你,我做不到……”
雅子低声道:“这几个中国人的性命,这么重要吗?”
火小邪点头道:“很重要!”
“比我还重要吗?”
火小邪呆了一呆,他根本没有想过,雅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火小邪缓缓说道:“雅子,你很重要,但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雅子眼角慢慢垂下一滴泪来:“我知道了,小邪,你快走吧。”
火小邪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走的,雅子,如果我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我会选择让你活下去。”
雪亮的猎炎刀,便被火小邪拿在了手里。
火小邪说道:“雅子,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用我的血,开启罗刹阵,满足伊润广义的愿望。”
雅子见火小邪竟要自尽,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一下子扑倒在地,尖声道:“小邪!你不能这样!谁也不知道罗刹阵得到你的血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火小邪惨然一笑:“我没有办法救你,我输了,雅子,只要你能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我这一生便值了。”
火小邪说完,手起刀落,刺向自己的手腕动脉。
“住手!”一声大喝响起。
这一声大喝,让火小邪的刀尖微微一颤,偏了半分,但一注鲜血还是汩汩流出。
鲜血坠落在地面上,立即渗入沙子内,地面上一道明显的血线,竟被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吸引,向雅子所在的方向射去,然后分散成网状,消失不见。
火小邪并没有管这些,侧头一看,只见烟虫圆睁着双眼,奋力地挣扎起身,不顾一切地大吼道:“住手!火小邪!”
火小邪还是举着手腕,并未止血,冲着烟虫同样大声道:“烟虫大哥!罗刹阵用我们的想象防盗,我自己是根本无法打败自己的!烟虫大哥!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走吧!”
烟虫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努力地稳定着自己的脚步,向火小邪奔来,厉吼道:“就是因为世界上的人有畏惧之心,才会容忍邪恶猖獗!罗刹阵就是利用了这点,才成为无人可盗之阵!”
烟虫一把抓住了火小邪手腕,止住火小邪的鲜血,继续吼道:“火小邪,你不能认输!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能破解罗刹阵的人,我们都可以为你而死!你必须活下去!”
火小邪被烟虫这样声嘶力竭的一顿骂,竟有些愣了,无以作答。
娘子赶上前来,掏出丝巾,为火小邪包扎伤口。
猛然间,地底一阵巨大的震动传来,好像有一面大鼓被重重地擂响,只是声音被完全隔绝了。
这种无声的震动,激得“水面”泛起了无数道涟漪,而这些本该平整扩散的波纹,竟也被雅子所在的地面吸引了过去。这种震动,火小邪曾经在要塞里感觉到,果然是罗刹阵发出的。
烟虫见状,瞪着火小邪双眼吼道:“你不记得了我曾经说过吗?罗刹阵如果得到了你的血,会从正五行罗刹阵变为逆五行罗刹阵,是个比现在的罗刹阵更加邪恶的防盗阵法!连你的父亲炎火驰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火小邪的鲜血一停止流下,剧烈的震动持续了三次,便突然间又恢复了平静,刚好烟虫把话说完。
火小邪愕然道:“是完成了吗?”
烟虫紧张地喝道:“不知道!可能你刚才流出的血还不够。”
这时雅子的哭声传来:“小邪,你不能死……”
火小邪的眼泪刷的一下涌出眼眶:“雅子!”
雅子不住地颤抖着,坐起了身子,深情地看着火小邪,又是温柔、又是抱歉、又是惋惜地哭啼道:“小邪,我骗了你七年,但我是真心地爱上了你。可我是个忍者,我有我的使命,我不能为了爱你,就像你说你不能为了爱我,而杀了其他人救我一样,放弃我作为一个忍者的信仰和使命。我怀了你的孩子,是伊润广义安排的,可当我知道我终于有了你的孩子以后,我是多么开心。我身体里有的精血,所以,我应该可以替代你开启罗刹阵,这样你就不用死了。可我无法说服伊润广义,他不放心我的血能够替代你,他还是要利用我,骗你来找我。小邪,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活下去一个人,我只会选择,让你活下去。”
雅子说着,慢慢抬起手来,她的手腕,正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鲜血一接触到地面,整个地面,立即发出一阵吸吮似的隆隆之声。
火小邪本来被雅子先前所说,惊得目瞪口呆,她是否骗火小邪七年,火小邪根本不在乎,但对雅子所说的为了忍者的身份、信仰和任务,宁肯放弃所爱,却让火小邪更觉得五雷轰顶一般。
眼见着雅子手腕上的鲜血流出,火小邪胸前一苦,脑海中一片无边无际的烈火,让他根本没有了理智。
火小邪大叫一声:“雅子!”拼命向雅子跑去。
可雅子所在的地面,骤然隆起,托着雅子向高处升去。
火小邪拼力向上爬,可沙面光滑无比,根本没有任何发力之处,连火小邪这种身手的大盗,也爬上一步,滑下一步。
更糟糕的是,火小邪此时所见的景物,又是无比真实的幻觉!火小邪所爱的雅子,正在一座通红的熔炉之上,一条条赤红的铁水从雅子脚下流出,火小邪必须忍受煎烤之苦,紧贴着滚烫的铁炉爬上。
火小邪在幻境中,双手已经被灼烂了,露出了森森白骨,可他却野兽一样地吼叫着,绝不放弃!越是这般执念,这铁炉便越难爬上,也越发滚烫。
雅子勉强地向火小邪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低声道:“小邪,快走吧,这是罗刹阵里唯一逃走的机会……我爱你,小邪……请你一定要活下去……”雅子抬起头来,非常满足地肃然道,“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便头一低,垂下手去,雅子的手接触到地面,立即如同坠入水中,被沙子完全包裹住了,一片血红的沙子,如同漩涡一样,旋即扩散开来。
火小邪号叫不止,涕泪交流,眼见着雅子死在自己面前,简直如同千万把刀同时刺入自己的心脏一样,无比疼痛和难受。火小邪只是想到,雅子死了,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没有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火小邪心中一片灰暗,那座钢铁火炉的幻觉也立即消失不见。
雅子被隆起的沙堆托向半空,吸吮声戛然一停,整个沙堆急速地向下地面沉降下去。这种沉降之力,如此的强烈,竟把火小邪从沙堆底部击出五米开外。
一种绞裂声再从地面下升了起来,整个地面再次剧烈地震动起来,一个以雅子所在地为中心的巨大沙漏顷刻间便形成了。
火小邪眼中一片灰暗,向着这个沙漏处蹒跚地冲去,他已经有些癫狂了。烟虫、娘子见状,知道火小邪想去寻死,奋力赶上,可还是晚了一步,火小邪已经一个倒栽葱,跌入这个逐渐扩大的沙漏里,低吼着雅子的名字,向下滚去。
烟虫、娘子一把没有拉住,眼睁睁地看着火小邪逐渐远离。沙漏中心,正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不断地吞噬着一切,并渐渐地扩大着。
火小邪如同木头人一样,头朝下顺着沙漏的流动,毫不挣扎地滑落而去。
烟虫看了娘子一眼,吼道:“火小邪的心智已经迷糊了!你在这里接应!我去救他!”说着一跃而下。
娘子啊的一声大叫,根本来不及阻止烟虫,便见到烟虫冲了下去。
娘子见这种根本没有逃生可能的巨大沙漏,心如死灰,竟不听烟虫的嘱托,也向下爬去,拼命地伸出手,竭力叫道:“贼汉子!”
烟虫几个翻滚,从这个沙漏中直扑火小邪而去,一把抓住了火小邪的脚踝。
烟虫大吼道:“火小邪!!!清醒!!!”
可火小邪睁着眼睛,双眼无神,整个人竟似痴傻了一样。
烟虫见火小邪毫无反应,心急如焚,拖着火小邪就要向上爬去。可这种巨型的沙漏,哪里好爬!
烟虫奋力蹬了几步,连身子也站不起来,就被强烈的力量直拖着向下滑去。
娘子也已经从上方滑到烟虫面前,不由分说地将烟虫的手腕牢牢握住,尽管如此,三人依旧一起向下方滑去。
烟虫见娘子也下来了,急得大叫:“你下来干什么!”
娘子叫道:“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烟虫喊道:“哎呀,你这个骚娘们!我死了你活着,你还能初一十五给我烧烧纸钱吧!”
娘子叫道:“我不管,就算到阎王老子那里,我也不准女鬼勾搭了你!我就要陪着你!”
两人一边贫嘴叫嚷,一边奋力稳住下滑的速度,可是,两人无论如何努力,也上去不了半分。
烟虫暗暗想道:“他奶奶的,今个还真是无计可施了!”
沙漏中心的黑洞,如同食人的巨口,发出呜呜的低鸣声,眼看就要吞没三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沙漏上方,一道亮光向着烟虫电射而至,有人大吼道:“接着!”
烟虫顾不了这么多,伸出左臂,那道亮光在烟虫胳膊上一撞,打了弯,紧随其后的绳索便缠上了烟虫的手臂。
烟虫大喜,手臂一盘,更是把绳索绕紧,仔细一看,竟是一把御风神捕的三爪钩,再一抬头,果然看到钩渐正站在沙漏边缘,紧紧拉着绳索。
有这道绳索帮助,烟虫、娘子、火小邪三人下滑速度立减!差之毫厘地停止在沙漏最下方黑洞的边缘。
钩渐狂喝道:“抓紧了!千万不要松!”
烟虫也喊道:“钩渐!谢了!”
烟虫一手抓着火小邪的脚踝,一手紧拉着绳索,娘子也腾出手来,一只手帮烟虫抓着火小邪,一只手紧紧盘着绳索。
烟虫得绳索助力,发力前行,让他和娘子蹬上来几步。可是不好,这个沙漏的范围还在扩大,钩渐不得不向后退去,以他一人之力,已经渐渐吃不消了,脚下不稳,竟也被拖着要跌入沙漏中。
钩渐满头大汗,有些耐不住,只是奋力支撑。
烟虫见状,心头叹了一口气,大叫道:“钩渐!支撑不住了就松手吧!”
钩渐咬着牙关不松手,可烟虫、娘子、火小邪三人之重量,还是拖着钩渐慢慢向沙漏边缘滑来。
烟虫长叹一声,叫道:“钩渐!松手吧,你不松手我就松手了!”
钩渐摇了摇头,既不作答,也不松手。
就在钩渐要被烟虫三人拖入沙漏的一瞬间,一股子新的绳索涌来。
钩渐扭头一看,上来帮忙的竟是赛飞龙。
赛飞龙不看钩渐,只是叫嚷道:“我们一起出去!我们一起出去!你们别死!”
有赛飞龙助力,局势立即又稳定了下来,烟虫、娘子大喜过望,借着绳索之力,再向前努力爬去,渐渐离最下方的洞口远了几步。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用多时,烟虫、娘子必能带着火小邪从这个沙漏中爬出。
可事与愿违,就当众人都觉得生机再现之时,就听到沙漏下的那个黑洞中一声怪兽似的闷哼,地面如同被人狠狠地抖了一下,不仅黑洞口猛然增大了一倍,沙子的下滑速度也顿时快了数倍之多。
众人猝不及防,被震得齐齐跌倒,顺着湿滑的沙面,猛地向下滑去,其速飞快,毫无挣扎之力。
烟虫大骂一声:“操他祖宗……”业已无计可施。
来不及松开绳索,烟虫、娘子带着火小邪,三人已经直落黑洞之中。
烟虫本想着这次是死定了,可他们刚笔直下坠了一尺,绳索却一紧,生生将他们拉住,不再下坠。
接着,巨力沿着绳索涌来,三人如同小鸡一样,被绳索直拖出洞中,并顺着沙漏壁不断向上。
烟虫看不到是谁,只是叮嘱娘子:“抓紧了!”
绳索上行得飞快,不用多时,就被拉出了沙漏。
烟虫见脱了困,立即拉着娘子起身,将火小邪架起,撒腿便跑。
再看绳索一端,是顶天骄的庞大身躯!怪不得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原来昏迷不醒的顶天骄,本来和烟虫一样,一直醒不过来,但随着雅子以自己的血开阵,沙漏形成,震动不断,顶天骄才算是悠悠转醒。
顶天骄一醒,正看到钩渐、赛飞龙两人拉着绳索,跌倒在地,向沙漏中滑去。
顶天骄知道大事不好,翻身而起,简直是横飞过去,一把抓住了绳索的最末端,接着,顶天骄大吼连连,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拖着烟虫、娘子、火小邪、钩渐、赛飞龙五人,出了险境。
若不是顶天骄这种角色在此,就算烟虫生出十个脑袋,也难逃沙坑灭顶之灾。
烟虫、娘子架了火小邪,与顶天骄、钩渐、赛飞龙会合,也来不及道谢,只是紧张万分地叫道:“大妹子,你背起火小邪,我们快跑!”
顶天骄刚刚苏醒,就遇到这种惊人的变故,本来还有一肚子问题没问,见烟虫这种表情,还敢问个什么,一把拉过火小邪,背在后背上。
一行人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拼力沿直线向前奔跑。
烟虫猜测得不错,就在他们刚刚跑开没有几步,整个地面就和炸开锅了似的,波浪似的翻滚起来,呜呜呜的怪叫不绝于耳,脚下的细沙不断地向众人后方滑去。
就见到一道圆弧形的沙陷边缘,紧紧追赶着烟虫等人,若是怠慢了一步,被沙陷追上,就永无脱身之日了。
那本来如同画境一般绝美的景色,也翻天覆地地变化,地面且不说,上方原本如同天空一样看不透深远的天蓝色,也渐渐退去,换成一股子暗灰色,并且越来越清晰!
原来整个上空,遍布着一种暗灰色的藤蔓!那片天蓝色,是这片藤蔓形成的!至于为何,谁人能知?
烟虫等人疾奔向前,因为天蓝色退去,目力可及远处,便已经看到了这个庞大山洞的墙壁,可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哪里还记得原来进来的入口方位?
眼下沙陷有蔓延至整个地面之势,若是直奔向前到了洞壁,再沿洞壁寻找入口,只怕是来不及了。
烟虫这点想到了,但是没有其他办法,正有所犹豫间,就听钩渐大喝道:“跟我来!”说着跳到队伍前领路。
烟虫虽说不解,却也问不得所以然,只是看着钩渐的背影,生出一股浓浓的陌生感和信服力。
赛飞龙嚷道:“钩渐!你知道方位吗?”
钩渐冷言骂道:“不信我就滚!”
赛飞龙吃了个哑巴亏,他这时更没有勇气离开队伍,只好跟着钩渐,众人一道发力狂奔。
钩渐领着大家疾奔,果然看到远处洞壁上,有一道暗灰色的光芒透出,不是入口又能是哪里?
众人将将好迈入洞口内,烟虫扭头一看,惊得心中发凉,沙陷已经袭至入口处,偌大的洞穴已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倘若晚了半分,哪有命在。
众人略略放慢了脚步,本想着喘口气,山崩地裂之声传来,这个隧道竟然摇晃了起来,沙石坠落,裂缝如同渔网一样不断开裂!
钩渐喝道:“只怕连山石也要陷进去了!快跑!”说罢领着大家继续向前狂奔。
原本进来的隧道并不长,但这样剧烈地摇晃,众人连脚步都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奔出这条隧道,来到忍者目送他们入阵的大厅时,隧道已经全部崩塌。
好端端的一个大厅,此时也已是面目全非,地面开裂,碎石无数,大厅顶部的方砖还在不断地砸落。
众人稍稍定神,就听到大厅内随着砖石崩裂之声,伊润广义的大笑声也断断续续地传来:“你们竟……跑得出来……恭喜……罗刹阵已经……成了……圣王鼎……连我也拿不出来了……你们能跑多远就……多远吧……不过……外面还有……等着你们……看你们……有没有运气……跑掉了……哈哈哈……哈哈。”
伊润广义这番话说完,便被刺耳的山石崩裂声掩盖住,再也听不到任何他的声音了。
赛飞龙面红耳赤地叫骂道:“伊润广义,你不得好死!”
而此时,被顶天骄背在背上的火小邪,噗的一口污血吐了出来。
火小邪艰难地说道:“放我下来,我要回去……”
火小邪挣扎了几下,顶天骄不好拦他,由着火小邪从背后滑下。
可是火小邪落地,却全身酸软无力,手脚丝毫不听指挥,瘫软在地。
顶天骄赶忙搀扶,让火小邪用手支开,唤道:“我要去救雅子!”
再说烟虫、娘子、钩渐、赛飞龙四人,从进入大厅,听到伊润广义说话开始,便在四处寻找出口,可是原本进来的通道,却被一块从上方降下的巨石堵得水泄不通,显然是忍者们在撤离此处时,人工降下来,意在困住火小邪等人的。
眼看着从原路出去,并不是太好的办法,烟虫等四人便分散开,分头寻找出路。
烟虫扭头一看,正看到火小邪瘫倒在地,竟要自行爬开去,便快步赶来,不由分说地将火小邪拉起,喝道:“火小邪,你还要去哪里?”
火小邪不住地翻着白眼,痛苦不堪地说道:“我要回去……”
烟虫骂道:“火小邪,你清醒清醒!你到底怎么了?你妻子已经陷入罗刹阵去了,里面是万丈深坑!你这个样子,回去也是找死!你听我说一句,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里,你还有报仇的机会!”
火小邪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大口地喘气,却说不出话来。
烟虫将火小邪架住,问道:“你能听得清我说什么吗?”
火小邪点了点头。
烟虫说道:“那你怎么不能动弹?”
火小邪喉头啊啊两声,说道:“不知道,我的手脚,不听使唤,脑袋像要爆炸了。”
烟虫嚷道:“可能是你受罗刹阵影响太深!”
烟虫猜得不错,从火小邪在罗刹阵中,拼命想去救雅子未果之后,火小邪的脑海里便乱成了一锅粥,行为动作全部受限,故而跌入沙漏之后,也如同木头人一样动弹不得。直到火小邪被顶天骄背离罗刹阵,进入大厅之后,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火小邪只是不能行动,却能听能看能记,所有发生的一切,全部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会有误。
火小邪继续坚持,嘴上不软:“我不能走,不能就这么走。”
烟虫骂道:“刚才我们就差点全陪你死在罗刹阵里!你还要再害死我们一次吗?就算你想死,也要死得其所!振作起来!你的命比我们都值钱!”说着,再不搭理火小邪,将火小邪拖开一边。
火小邪垂头不语,他记得刚才烟虫、娘子拼命在沙漏里救他,毫厘之间,就会和他一起跌入沙漏底部。火小邪并不是傻子,他只是不能接受雅子为他而死,他无力施救的事实,他也明白,他这个样子回去,同样无力回天。
烟虫一番毫不留情的责骂,倒把火小邪骂得清醒了一点,不由得悲从心来,深叹自己空有一番本事,却不仅束手无策,还总是连累别人。
两行泪顺着火小邪眼角流下,苦涩难言……
火小邪此刻的心情,又有几人能够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