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叹道:“那我们是做不到了,绕着走吧。”
林婉再看了木媻几眼,叹了口气,带着大家走向一旁,远远绕过这里。
再走了许久,林婉喜道:“到了!”快跑了几步,攀上一条巨藤,从两道根系的裂缝中钻出,招手让大家上来。众人依次钻出,眼前一亮,只见他们所在之地,乃是一个被裂山根围住的圆筒形状空洞的高处。这个空洞被裂山根层层围着,仅有一些枝杈伸出,整体看着十分平整,空洞下方露出了石质地面,地面上摆着八个石壶,里面似乎盛放着不同颜色的液体。
说来奇怪,以裂山根的威力,想侵占这里还不是易如反掌,却都乖乖地避开,形成一个根系包围的圆形空洞?再看空洞四壁,连萤火瓜都比外面的大了三四倍之多,半挂在外面,有数千个之多,让这个空洞亮如白昼,好像是专门提供照明之用,短时间内不会熄灭。
林婉笑道:“大家随我爬到底部!这里很安全,我们下去休息!”
众人十分轻快地下到最底,踩了踩地面,都是灰色砖石铺成,十分坚固。
林婉说道:“我给大家找点吃的。”说着,林婉掏出一把小刀,跑到裂山根前,手上一剜,挖下了一大块。
林婉丢给潘子接住,说道:“潘子,尝尝吧,味道很好的。”
潘子看着这块裂山根,白丝丝的,似乎十分好味,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傻笑着啃了一口,细细咀嚼一番,大叫道:“好味道!又甜又滑!怎么这丑乎乎的树根这么好吃?”
潘子呼哧呼哧地大啃,吃得不亦乐乎。
乔大、乔二一路上没说什么话,见潘子这种吃相,馋虫一窜老高,叫道:“潘师父,留点留点!”
潘子白了这两个馋虫一眼,毫不搭理。
林婉笑道:“这里多的是啊!不着急,想吃多少吃多少。”
林婉手起刀落,又剜下数块,分别递给了乔大、乔二、火小邪、水媚儿、田问。
田问、水媚儿只是微微咬了一口,便不吃了,林婉也不见怪,自己也切下一块裂山根,坐在地上吃了起来。田问、水媚儿见状,方才与火小邪、潘子围坐在一起,慢慢品尝。
乔大、乔二眨眼吃了个精光,这才大呼道:“太过瘾了,没够没够,林婉师父,再来几块吧。”
林婉笑道:“你们自己去挖便是,这个空洞四周,所有的裂山根都可以食用。”
乔大、乔二乐得大叫,冲到裂山根边,抱住了就啃,吃得隆隆做响。
火小邪吃了几块,也觉得美味无比,既解渴又充饥,好不快哉。
火小邪拍了拍肚子,说道:“木家也真会享受,在这乱糟糟的林子里,弄了一块冷暖适中,不愁吃喝的地方。林婉,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们还要去哪里?”
林婉指了指空地中央的八个石壶,说道:“这里就是青蔓桡虚宫的出口。”
火小邪诧异道:“这里就是出口了?啊哈啊哈,前面三宫很是费劲,我以为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林婉说道:“青蔓桡虚宫与其他不同,这里既是入口,又是出口呢。”
火小邪问道:“啊?这是什么意思?”
火小邪这样问道,田问、水媚儿、潘子等人也都看过来,等着林婉解释。
林婉说道:“青蔓桡虚宫虽说废了,我们到这里没有太多风险,但所有的裂山根和藤蔓还是活着,不同于其他地宫用水火金土这些死物打造。大家看空地上的八个石壶,里面盛放着不同的药水,能够通达到裂山根的主脉上,此宫没有废弃之前,要用八种药剂分别注入石壶,方才能显出出口,可是一旦弄错了,现出的出口就是假的,我们会被引入万劫难复之地,就算能侥幸逃脱出来,还是地宫中打转。所以既是入口,又是出口。”
火小邪问道:“那现在呢?”
林婉微微笑道:“现在,只需要把裂山根的汁液注入八个石壶,就能显出正确的出口了。”
火小邪喜道:“原来如此!那还是废了好,废了好。”
林婉笑道:“那大家决定是现在走,还是再休息一会?”
火小邪叫道:“夜长梦多,我看现在走了吧。”
田问亦点头道:“甚好。”
潘子还在啃食着裂山根的茎块,含含糊糊地说道:“我没问题。”
潘子说着一扭头,见乔大、乔二两人依旧抱着裂山根乱啃,吃个没完没了,大骂道:“你们两个吃够了没有?再吃下去会撑死的!我们要走了!”
乔大、乔二这才停止,抹着嘴巴跳下来,意犹未尽地说道:“走了?哦,好,好。真要走啊,还没吃够。”
潘子骂道:“你们两个贱人!棒槌!”
林婉说道:“一次别吃太多了,裂山根好吃,但吃多了会上瘾的。一旦上瘾了,和吃鸦片差不多,不过乔大、乔二你们两个身体好,还能再吃十几斤。呵呵,既然大家都说要走,那我们就走吧。”
水媚儿娇滴滴地笑了两声,说道:“我还没说话呢。”
林婉柔声道:“水媚儿姐姐还有什么问题?”
水媚儿舒展舒展筋骨,笑眯眯地说道:“大家毋怪啊,水家的人比较好奇,既然很不容易到了这里,林婉妹妹能否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林婉和颜悦色地说道:“水媚儿姐姐尽管问啊,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水媚儿娇笑道:“不好意思啊,嘻嘻。林婉妹妹,这个地宫实在神奇,错综复杂,乃是一个天然的迷宫,一路上林婉妹妹轻车熟路,好像特别熟悉这里,几乎不做判断就来到了这里,是怎么做到的啊?包括绕开那个木媻,迂回而行了很远,一路上也是丝毫不停呢。”
林婉盈盈一笑,说道:“这样啊,其实对木家的人,很简单的。我是闻着气味寻找路径的,呵呵,木家人的嗅觉比常人灵敏许多,废弃此宫的时候,在许多地方都打下了味斑,我一闻就知道是木家标示安全的信号,所以很轻松便来到这里了。”
水媚儿长长的哦了一声,娇笑道:“好巧妙的法子!只是木家废宫以后,要告知其他贼王破宫之法,如果土王来到这里,他又不能闻到气味,该怎么办呢?”
林婉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办法肯定是有的。比如在鼻子里塞两颗木家特制的药丸,就能闻到味斑散发出来的气味了。再或者,找条类似黑风那样嗅觉灵敏的灵犬,也很方便。”
火小邪啊的一声,叫道:“差点把黑风忘了!林婉你提醒我了,黑风留在建昌,万一张四爷带着它一起来,岂不是得了个天大的便宜!”
林婉轻笑道:“恐怕黑风已经帮了张四爷许多忙了,黑风如果得到张四爷的授意,铁了心找我们,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阻止它呢。”
潘子这边跺脚道:“黑风啊黑风,你怎么不多长点脑子啊!尽添乱!你一条大狗,来凑个什么热闹,五行地宫又不是狗窝。”
水媚儿呵呵一笑,说道:“潘子,你不知道了吧。五行地宫还真能当狗窝哦,五行地宫又称之为五兽神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黄麟,龙属木腾东,凤属火翔南,麟属土飙中,虎属金霸西,龟属水踞北,若是这五种神兽来了,五行地宫防无可防,只可惜世间并无这五兽。”
林婉说道:“水媚儿姐姐说得太好了,五行地宫若论盗破,其实人比不上动物。五行地宫再严密,也早有细小的动物穿行其间,倘若数万年无人来此,五行地宫最终还是毁在弱小的动物手中。只是这个世界上,动物根本不会做盗鼎争天下的事,反而是受人驱使。”
火小邪自嘲道:“林婉,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世间的人才是最丑恶贪婪最为作孽,所谓的正义道德,全是自欺欺人,无论哪个都是为了一己私利。我真想着哪天,所有人同归于尽拉倒,世间也就清净了,省得争来夺去地闹腾。”
林婉笑道:“火小邪,你也不用太偏激,事物总是两面的,有坏的一面,也必有好的一面。”
潘子嘿嘿道:“火小邪,你还想这些大道理,活着开心有钱有妞泡不受欺负不就行了,等要死了,找个地洞,眼睛一闭四爪一蹬,只要鸟蛋朝天,还管它个屁。”
水媚儿娇笑道:“潘子,你说话真流氓。”
潘子忙道:“一时口快,没顾及各位美女的感受,多多原谅。”
乔大正闲着无聊,蹲在一旁掏鼻孔玩,随口哼哼道:“潘师父,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听着很舒坦。”
乔二也正在回味裂山根的美味,用自己的铁爪剔牙齿玩,同样哼哼道:“是啊是啊,不用管我俩。”
潘子跳起来,乱抽乔大、乔二,骂道:“你们两个棒槌耳朵背是不是!小样的,你们还敢自称美女!想恶心死我吗?”
“没有自称美女啊,潘师父冤枉啊!”
“刚才没听清啊!潘师父冤枉啊!”
三人一番追打,让这里闹成一片,倒也开心。
林婉大声道:“好了好了,潘子你们别闹了,我现在去打开出口了。”
潘子、乔大、乔二三人还在撕扯,听林婉这么说便松了手。
众人静立一旁,都观望着林婉的一举一动。
林婉剜下几块裂山根,用一块透明的丝巾包了,拿到一个石壶边,用手轻轻一挤,乳白色的裂山根的汁液透过丝巾,滴滴答答的滴入石壶的碧绿色水中。
石壶有半人高,一抱粗,所以火小邪他们看得真切,汁液滴入水中,激起一道涟漪,很快与石壶中的绿水混为一体。
林婉再挤了一次,就听石壶的水中一声响亮的吸吮之音,整个水面现出一道漩涡,水面骤降半分,随后慢慢地恢复了平静,水位亦复原了。
林婉低声道:“成了。”抬起头对火小邪等人微微一笑,便去到第二个石壶旁。
第二个石壶中盛着黑色的水,白色的裂山根汁液滴入水中,分外明显,同样是一声响、一道漩涡,就又成了。
林婉依次施为,不用多久便走遍八个石壶。等做完这一切,林婉快步走回队伍中,冲大家点头示意,说道:“可以了,我们略等片刻!”
渐渐只听得树枝崩裂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最后整个空洞四壁的裂山根都颤动了起来,地面嗡嗡震动,嘎啦啦嘎啦啦的声音遍布各处。
林婉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担心,火小邪、潘子等人此时也不乱问,只有水媚儿轻叫道:“林婉妹妹,怎么了?”
林婉清脆的答道:“出口要打开了!”
说话间,只见众人面前的墙壁上,裂山根一层一层地分开,如此巨大的根系,竟如同手指一般灵活,嘎啦啦嘎啦啦响个不停,眼见着露出一个亮晶晶的洞口。洞口露出,震动声便很快停止了。
林婉喜道:“好了!我们走吧。”
火小邪哈哈乐了起来,说道:“真是奇景,我们出去和别人说,肯定没人相信这么粗大的树根还会动。”
林婉说道:“我们所在的这一圈,都是裂山根主脉的一部分呢,现在我们进去的地方,可是主脉内部。”
火小邪惊道:“内部?”
林婉说道:“就是裂山根的里面,这里所有的根系,都是从一条主脉上生长出的。所以整个青蔓桡虚宫,只是一颗植物。”
火小邪哑口无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木家人竟然栽培、使用一颗巨大的地底植物,作为防盗地宫之用,这种本事,世俗之人看来,已经近乎神魔。
林婉带着大家向洞口走去,火小邪本还在感慨,突听洞口中传来咧咧风响,似乎有一股气要从洞口涌出。
火小邪正要提醒,只听林婉惊叫道:“不好!气味不对!大家快退,是沉虚瘴气。”
林婉极少这样惊声说话,大家知道事态严重,纷纷向后急退。
林婉大声叫道:“大家守紧丹田!固守清明!不要慌乱!千万不要抵抗昏迷,越抵抗中毒越深!我能熬过,我会救醒大家!”
水媚儿尖声道:“林婉,你不是说没问题吗?怎么会这样!”
林婉高声道:“对不起大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失败了!不要说了,此事怪我,大家一定要听我的!不然性命难保!”
水媚儿厉声道:“林婉,你让我们怎么信你!万一你是害我们呢!”
田问一把捏住水媚儿的胳膊,将水媚儿拽开老远,高声道:“听林婉的!”
火小邪同样高声叫道:“水媚儿,林婉怎么可能害我们!她说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水媚儿柳眉一竖,正要挣脱开,只听到洞口中呜嗷一声怪叫,一股极强的淡绿色腥风喷涌而出,其势之强,冲的众人几乎无法站稳。
林婉艰难叫道:“大家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固守清明,不要抵抗昏迷!相信我,我会救醒大家的。”
嗡咙嗡咙,这阵腥风激的空洞中雷鸣一样,林婉的声音便淹没住,再也听不见了。
田问也是彪悍,顶着腥风把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一一拽住,使大力按倒在地,狂吼一声:“听林婉的……”
火小邪、潘子习练过固守心智之术,趴在地上,眼睛一闭,口中反复默念:“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
就在火小邪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火小邪能够看见,从洞口中涌出的绿色腥风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黑色的腥风从火小邪身上卷过,火小邪只觉得周身刺痛,神智中一阵阵狂躁之意涌起,思维也混乱起来,不知南北东西,火小邪修心之术得盗拓传授,倒能够克制住,不觉得太难。但何谓不要抵抗昏迷,还是有点弄不明白,毕竟通常情况下,会对昏迷过去的状况心生畏惧,因为谁也不知道昏过去后,是否一睡不醒,所以必然都会强行清醒,抗拒一番。
但火小邪对林婉所说深信不疑,暗暗傻笑了几声:“昏就昏吧,当睡一觉好了。”既然这么想了,火小邪脑子里一松,就觉得天旋地转,眼看着就要昏过去。火小邪暗叫,昏了昏了,完全放弃抵抗,任由自己昏了过去。
张四爷、周先生和钩子兵钻入地下,不免诧异一番,这里地下的空间,居然是个上下颠倒的房子。
张四爷低声问道:“周先生,这里是个什么道理?铁铸的房子,上下颠倒?”
周先生也是不解,说道:“上下翻转,乾坤颠倒,实在难解。”
张四爷低声骂道:“一路上尽是些怪事,这些五行狗贼好大喜功,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
周先生看了看前方全部打开,通向宽大通道的屋顶,说道:“出人意料之外,也是防盗术的根本,张四爷,我们还是小心啦。”
张四爷微微点头,吩咐钩子兵们接应日本人下来,带着黑风率先向前走去。
张四爷刚走了几步,脚下踢到一件细物,叮当一声滚动起来,在这个铁屋子里声音格外清脆。张四爷略微一惊,站住身子不敢乱动,直到这件被踢动的东西响声停止,才沉声道:“什么东西!”
周先生已经上前一步,将那个小东西捡起,拿在手中一看,说道:“是一枚金币。”说着递给张四爷。
“哦?金币?”张四爷伸出手来,接过这枚金币,借着灯光看了,说道,“这是民国初年,山西平遥一带银庄模仿洋人的硬币私铸的金币,现在不少山西的商户还在使用,仅在山西境内能自由通兑,其他地区很是少见。”
周先生也看了几眼,笑道:“果然!我们在山西王家堡的时候,见过不少!呵呵,看来走在我们前面的人,和山西那边有些关系。”
张四爷点头道:“我们与三嚼子失散便是在山西,被火家狗贼欺辱也是在山西,哼哼,前面的人我看必是火家贼人无疑了。”
张四爷一垂手,将这枚金币放在黑风鼻子边,念道:“三嚼子,你闻一闻,是不是你的主子?”
黑风一闻,立即闻出潘子的口水味,顿时呼哧呼哧连连点头,带着张四爷就要往前跑。
张四爷拍了拍黑风的脑袋,嘿嘿笑道:“三嚼子,不着急,我们慢慢跟着走,现在不要打扰他们。”
话不多说,张四爷、周先生进了潘子所说的“喇叭口”,等日本人全数下来,这才小心翼翼地带人进了喇叭口。
张四爷、周先生进了喇叭口,放眼一看,颇为哭笑不得,只见一条长长的铁制走廊,上下左右全部都是焊死在地上的铁公鸡,足足有数千只,占满了走廊,足有一百多步。这些个铁公鸡有大腿高,姿态各异,有引颈鸣叫的,有单足站立的,有发怒打斗的,有傲立休息的,有左顾右盼的,等等等等,不一而同,却又是活灵活现。这些铁公鸡挨得密密麻麻,间隙颇窄,勉强能容一个人通过。
张四爷骂道:“铁公鸡?什么意思!”
周先生说道:“铁公鸡乃是一毛不拔之意,这里放置这么多,估计是什么古怪的机关了。”
张四爷说道:“连墙壁和顶上都是铁公鸡,挂绳过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探一探再说。”
依田中将、宁神教授此时也凑到张四爷他们身侧,看着前方遍地的铁公鸡,低声议论。
张四爷哼了一声,转头对宁神教授说道:“宁神教授,派你们的人,进这个铁公鸡阵三个!左中右分开行走,不要碰到这些铁公鸡。”
宁神教授一惊,说道:“张四先生,你让我们的人进去?”
“不行?”张四爷哼道。
“不是不行,是我们的人不顶事啊。”
“就是因为不顶事,所以才叫你们的人进去打探一下。你看着办!”张四爷态度强硬道。
宁神教授心里飞快地打了几遍算盘,刚才在万鳞刀海被切死了十多人,日本人现在的兵力,加上他们还有九十一人,人数算是不少,再死几个也能承受,但被张四爷这样逼迫,宁神教授多少还是郁闷得很。可现在的局面,不依靠张四爷绝无可能,宁神教授的知识早已捉襟见肘,若张四爷他们撒手不管,那所有日本人就成了无头苍蝇,一筹莫展。
宁神教授能当这次盗宝的总指挥,靠的不仅仅是他的学问和地位,更是因为此人奸诈狡猾,嘴尖皮厚,懂得取舍,不是依田中将那种充满着武士道献身精神,盲目自尊的武夫,所以宁神教授一番计量下来,决定还是按照张四爷所说,派几个日本人进去送死。
宁神教授拉住依田中将嘀哩呱啦说了一堆,又是软磨又是硬泡,最后搬出伊润广义的名头,威胁依田中将不要爱惜日本人的性命,耽误了伊润大人的大事,哪怕日本人都死光了,只要张四爷能带着伊润大人的忍者军团到达目的地,就是天大的光荣,所有的牺牲都是必须的。
依田中将一听到伊润广义,就服软了,答应了宁神教授,高声喝令三个日本人上前。
那三个日本人一听要进这个铁公鸡阵,腿都吓软了,可是军令如山,要是违抗依田中将,那是必死无疑。所以这三个日本人抖擞了精神,分为三路,一人手持了一把军刺,一步一蹭地进了阵中。
张四爷、周先生和几个精干的钩子兵在阵边观望,仔细的记下这些人行走的步伐、方位等等细小行为。
三个日本人或快或慢地在铁公鸡中小步穿行了数百步,无事发生,都略略松了半口气,停下脚步,擦了擦满头满脸的冷汗,继续向前行走。可就是这么一停一走,最左路的日本人不慎用军刺碰到了一只铁公鸡,发出嚓的一响。
这三个日本人吓得动也不动,又站立了片刻,见没有事情发生,这才又向前走。可左路的日本人刚迈出一步,脚步刚落,就听见嗤咚嗤咚嗤咚连续激射的声音乱响一番,伴随着金铁交鸣之声,再一打量,左路的日本人全身上下扎满了手指长短的扁刀。这日本人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叫也没叫声,就咚地一下摔倒在地,血流如注。
张四爷眼神犀利,轻喝道:“霸道!铁公鸡肚子里全是刀片!”
另外两个日本人吓的脸都白了,哪里迈得出半步,虽说他们离得远,但这一轮激射,许多没有射中左路日本人的刀片从他们身边掠过,刮得皮肤生疼。
周先生在张四爷耳边低声道:“只怕活着的两个走不得半步。”
张四爷压了压手腕,低声道:“不用管他们。”
静了片刻之后,那两个日本人还是傻呆呆地站立不走,张四爷他们能忍,依田中将却忍不住,破口大骂:“前进!你们的前进!”
右路、中路的日本人吞了吞口水,眼下这境地,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干脆把心一横,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向前走出。
这两人脚步一落,就见到上下左右的铁公鸡身体上点点寒光乱闪,还没有看清是什么,扑哧扑哧扑哧,乱刀已经射入脑袋、喉咙、眼珠子里,把人扎成了蜂窝。两人同样叫也叫不出声,身子一摆,跌倒在地,一命呜呼。
又是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更多的刀片乱射出去,砸中了更多的铁公鸡。只见凡是被刀片砸中的铁公鸡,眼珠里都闪出一丝寒光,好像里面的机簧已被催醒。而且仔细观看,便会发现,不管铁公鸡做什么姿势,都有一只眼睛看着同一个方向。
这边周先生惊道:“不好!越来越多的铁公鸡发动了!这里就是诱惑你进去探路,碰到任何一只,就一层层地蔓延开了!”
张四爷骂道:“龟孙一样的阵法!简直是奸商!亏他们想得出来!”
周先生说道:“若是这样,我们再也无法派人探路了。”
张四爷沉吟一声,并不答话,而是看向了宁神教授。
宁神教授脸色惨白地说道:“还要再派人进去?”
张四爷哼道:“拿你的枪给我。”
宁神教授一摸腰间,警惕地说道:“张四先生要枪做什么?”
张四爷不悦道:“拿来!”
宁神教授犹犹豫豫把自己的佩枪掏出来递给张四爷,张四爷接过一看,念了声“好枪”,随即将枪口一转,对准铁公鸡阵中的一只铁公鸡,咚地开了一枪,正中铁公鸡的眼珠,把鸡头打得一歪。
这一枪下去,居然毫无反应,张四爷哈哈大笑,嗵嗵嗵又连放三枪,又打中三只铁公鸡的眼睛,有一枚子弹反弹出去,射中另一只铁公鸡,引得又是一阵乱射。
周先生念道:“张四爷,你是想打烂他们?”
张四爷嘿嘿笑道:“我不信这些铁公鸡,拔不下一根毛来!”张四爷把枪一把丢还给宁神教授,高声道:“宁神教授,你们有多少支枪,多少发子弹?”
宁神教授一愣,马上与依田中将合计,一盘查还有七十多支枪,子弹人均约有一百发。宁神教授报给张四爷听,张四爷看了看这片铁公鸡,骂道:“怎么才这么点?”
宁神教授说道:“负重太大,那个火球地宫里损失了不少,只剩这么多了!”
张四爷长喘一声,说道:“也罢!我们辛苦一趟。宁神教授,给我找二十杆好枪出来,我和周先生带着钩子兵开枪。”
宁神教授和依田中将一商议,只能如此,便派人下去,收了二十杆枪上来。
张四爷亲身示范,教钩子兵开枪,这些钩子兵学得飞快,都觉得太过简单,眨眼便都会了。
张四爷命日本人退出喇叭口等待,每次派五个钩子兵持枪上前,一起开火,专打鸡头眼睛部位。有些钩子兵虽是初学射击,但都是臂力雄厚,眼力精准,三点一线瞄准,扣动扳机,比使三爪钩容易了许多。只听得枪声阵阵,一轮又一轮的射击,铁公鸡阵内,四处弹开的子弹砸到外围,刀片如雨一样乱射,嗵嗵嗵嗵枪响,当当当当射中,叮叮叮叮刀片乱弹,几乎一刻不停。
钩子兵打一阵,就前行几步,另有眼力最佳的两个钩子兵在一旁点数,保证每一排的鸡头都被打烂,确保铁公鸡被废。如此往复,操作钩子兵持续前行。
依田中将、宁神教授虽说躲在钩子兵身后,见钩子兵能够整体的号令,枪法个个如神,不禁喉头发紧,心想若是张四爷翻脸,就凭这二十几个钩子兵,定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宁神教授心里更是复杂,他一直有一个秘密没有对依田中将说出,就是邀请张四爷他们参与这次行动,充分尊重张四爷的决定,乃是伊润广义密令给他的。经过这几番事件,张四爷他们大显威风,宁神教授才算是明白,伊润广义的决定无比英明。忍者军团必须躲在所有人身后,不能让张四爷他们发觉,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按伊润广义的话说,叫“夷人之兵破蛮夷之阵”,否则让张四爷他们察觉到日本人有隐藏的高手存在,定有出工不出力的麻烦。为了不露破绽,宁神教授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接受过伊润广义的这项命令,而且很多地方都向张四爷他们示弱,装成一副狂傲自大但实际上草包得要命的样子。依田中将在这里,实际是一个最好的配角,伊润广义选择配合宁神教授的人选可谓相当正确,依田中将这混蛋处处逞强,得了张四爷他们的好处照样满脸的不服气,更使宁神教授的戏唱得天衣无缝,一直没让张四爷他们察觉到还有强悍残暴的忍者军团紧紧尾随在后。
张四爷站在铁公鸡阵中,当当当当当五枪,把最后的五只铁公鸡眼珠子打烂,五个钩子兵枪口从张四爷身后伸出,又是五枪齐发,打得鸡头一歪,没有任何刀片射出。
张四爷吹了吹枪管,笑道:“成了,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阵,算是能过了!”
周先生在钩子兵身后笑道:“修这个地宫的老贼,怕没有想到百多年后,能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吧。”周先生一挥手,钩子兵向前行去,风平浪静地到了对岸。
张四爷见此阵已破,故作谦虚道:“如果有数万大军带着红衣大炮来到这里,一路轰击,这个铁公鸡阵不过尔尔。”
张四爷、周先生还不知道,这铁公鸡阵潘子只是设法发动了三成,也就是基本运行之用,要是恢复了五成以上,他们这样前进,早就被切成碎片了。
周先生低声笑道:“能驱使数万大军,带着巨炮到这里的人,非王即帝了!”
张四爷低声道:“我们推测得不错,这里面的布置就是为有帝王之力的人准备的,嘿嘿!能得到天下,血染大江也是值得。”张四爷说到这里,突然神色黯然,颤声道:“纵有江山,我的妻儿也不会回来了!我宁用江山换回我那一面玲珑镜。”
张四爷说着,眼睛微微发红,九尺英雄,竟欲垂泪。
周先生一把握住张四爷的胳膊,低声道:“不要多想了,我们一定能赢的。”
张四爷默默点头,抹去愁容,再现一脸豪气,哈哈大笑,喝道:“能赢!一定能赢!”
张四爷收拢了队伍,带着日本人全数通过,自觉破铁公鸡阵得意,一路仍与周先生相谈甚欢。张四爷说道:“这里若是金家修筑的防盗地宫,我看他们最怕的乃是火药驱动的铁器,我们一路强攻过去,子弹加炸药开路,应能势如破竹!”
张四爷这话说得早了点,他们过了铁公鸡阵,再过了一道门,眼前又是一个厚重的金属大殿,里面什么都没有,仅在墙壁上开了一个一人高的圆形大洞。张四爷他们上前一探,这分明就是一根钢管,与墙壁熔为一体,而四下各处,钢板的厚度根本难测,仿佛厚达丈许。这等厚度,任何火器击打上去,哪怕是现代的导弹,也最多留一个小坑而已。
张四爷一口把自己的高兴劲咽进肚子里,憋得肺气翻滚,差点吐出一口鲜血。他心里明白,这样的地方,强攻屁用没有,如同蚍蜉撼大树,隔靴挠痒,只有钻进钢管才是唯一的出路。
周先生见了此景,不好评价什么,闭口不谈张四爷刚才的妄语,说道:“张四爷,如果这样,让日本人先钻进去看看吧。”
张四爷喘了几口气,慢慢说道:“这钢管里面,根本就不会让你活着过去,除非,防盗的机关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