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他放下宝剑。
紫霞：“你刚才是不是松了口气。”
“你看错了。”
黑风山已经没有妖怪，谭文杰的任务也没完成，他准备继续入世修行，却发现紫霞仙子又追了上来。
“仙子？”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不会以为我故意跟着你吧。”
“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谭文杰指了指前方，“仙子走哪边？”
“这么巧，我和你一样往前走。”
“不好意思，我们不顺路，我往后走。”
青霞仙子跟在身边时还能沟通，只是做事风格蠢萌了一点点，紫霞仙子就是单纯的蠢了。
他有厌蠢症。
“……”
紫霞仙子没说话，但抱着宝剑继续跟在谭文杰身边。
“仙子以后打算怎么办，继续找意中人？”
“没错。”
她就是为了谈恋爱才逃出来的，大话已经放出去了，如果没找到，岂不是很没面子。
“和我这么帅的人站在一起，很影响你谈恋爱的。”
“我从不以外貌取人。”
“就算你的意中人是只猴子？”
“怎么可能是猴子！”紫霞仙子怒气冲冲瞪着谭文杰，不过威胁几乎为零，接着她迅速陷入白日梦状态，“我的意中人肯定是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穿着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你干什么？”
谭文杰已经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踩祥云升上天空。
浑身仙光闪亮，宛如黄金战将。
雷电与风雨齐至。
与紫霞仙子想象之中的形象简直一模一样。
“是不是这样？”谭文杰落地，身上黄金甲消失。
紫霞仙子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阵子才嘴硬道：“不是！都说了我不看脸的，上天安排的最大，怎么，你不信我？”
“我信。”
反正和自己没关系，说一句相信还能省点力气。
两人离开黑风山之后，直奔附近一处小镇，街上人头攒动，大多数是赶路的商人和暂时休息的旅客。
偶尔能看见几个背着剑的侠客，因为风餐露宿满脸风霜。
“怎么了？”紫霞仙子见谭文杰忽然停下，疑惑询问的同时，视线也顺着他眼睛方向看去。
一个提着酒的青年，颓废坐在路边，满身怨气扑面而来。
紫霞仙子：“人？”
谭文杰补充道：“怨气很重的人。”
上次有着如此重怨气的是楚人美。
不过就算是死后变成楚人美那个级别的鬼，在这个世界也算不上什么，走不出三五十里地就会被消灭。
“你要帮他？”紫霞仙子问道。
天上很多神仙都是如此，她虽然从来没做过，但听说过。
“当然。”
身入红尘，破妄见真，谭文杰决定放下心中的功利，回归最开始时的想法。
曾经他也不是只在看见有好处时才出手。
“剑借我用一用。”
“你要杀人？”
紫霞仙子兴奋将宝剑递给谭文杰。
想谈恋爱和喜欢吃瓜是两回事。
“谁？”男人抬头，发现过来的是个很英俊的人，身旁还跟着一个仙气飘飘的女子。
“农平？”
“你是什么人。”
“剑客。”
谭文杰晃了晃紫青宝剑。
他判官的能力能看穿对方身上的情况。
“你跟着商队出门在外，回来时却发现家中老母亲被打瘫痪。”
农平：“我报官了！”
谭文杰：“没用，你自己也知道，官最擅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农平：“我也去烧过香了。”
谭文杰：“没用，求神问卜，不如利刃在手。”
一旁的紫霞仙子：“……”
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一开始谭文杰否认官府权威时她还以为对方想要争香火。
没想到对方身为神仙，竟然连向神仙祈求这件事也一起否了。
“官府要按照律法办案！”农平醉醺醺，然后又压低声音，“总得按照律法吧，按照律法还我一个公道，不然要律法有什么用？”
谭文杰：“谁告诉你律法是给人公道的？”
农平问道：“那是什么？”
“给贼人一个活命的机会。”
“我如果不要律法来主持公道呢？”农平忽然笑出声，“我懂了。”
他站起身，目光炯炯有神看着谭文杰：“你说你是个剑客。”
“学过几招，威力一般。”
“能不能教我剑法？”
谭文杰指着他手中的酒壶，“我教你一招，有酒就能用。”
“什么招数？”
“拼命。”
农平：“……”
谭文杰望着他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你就这样教导世人？”紫霞仙子没忍住。
和她印象中的其他神仙完全不同，她感觉在谭文杰的身上有一股“邪”气。
“不然呢？被欺辱的人如果不能报仇，死后反而会变成僵尸与恶鬼，我这才是为了时间着想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从根源解决问题。”
“你和其他神仙不一样，简直不像个神仙，这时候应该用雷劈死恶人。”
然后显灵，彰显自己神仙法力高强，顺便赚点香火。
其他神仙都是这么做的。
她在心中补充。
善恶曲直，人间无数年来循环往复都是一个样子，神仙们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教化世人的同时，赚一点香火，合情合理。
……
农平，家中独子，跟随远房亲戚一起外出跑商路，留下老母亲在家中。
恰好他们家的邻居在村中颇有势力。
以前两家人作为邻居的关系还不错，但因为一堵墙，双方起了争执。
在农平家中只剩寡母一人时，隔壁邻居前来找麻烦，一顿乱棒将其两条腿打瘫痪，忙完工作终于回家的农平，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母亲，只能借酒浇愁。
心中怒火沸腾，农平抓上平时外出时带在身边的一把牛角刀。
一墙之隔，这边老母亲躺在病床上，另一边却在喝酒庆祝，丝毫不将归来的农平放在眼中。
农平反手抓着牛角刀，一脚踹开了大门。
“嘭！”
酒桌上正喝酒的几人就见农平双眼通红冲了过来，像是下山的恶虎，扑过来一刀将最靠近门口的男人脖子贯穿。
牛角刀拔出来时，鲜血飞溅，滚烫热血染红了农平的半张脸。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扑向旁边的人，整个房间内正喝酒庆祝的众人被吓的呆在原地。
直到“噗呲”尖刀贯穿心口的声响再次传来，他们才回过神来。
“啊啊！！”
有人开始尖叫逃跑，完全不见当初的得意洋洋。
也有人奋起反击。
只是农平此时如蛮牛一般扩大鼻孔，呼哧呼哧喘息，杀人报仇让他心脏突突突狂跳，耳朵听不见其他声响，身体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别人一刀捅过来，他不躲不闪，反而顶着刀尖扑上前，乱刀狂扎。
什么武功和刀法在一个疯了的人面前都失去作用。
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化身成为杀神的农平便宰了五个人，重伤两个，轻伤两个。
看着眼前两个被刺伤，不停磕头求饶的人，农平逐渐冷静下来的鲜血也让他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发现自己杀的太多了。
意识的天旋地转中，农平提着牛角刀，浑身是血从邻居家中走出来。
路上的人见了他纷纷尖叫着跑开，整条街道被清空。
农平杀人之后没有逃跑，他单手捂着自己的肚子，防止肠子从里面淌出来，目光却看向了那一男一女。
农平杀人报仇时感觉身体有用不完的力气，现如今报仇结束，畅快有，茫然也有。
而且他可以肯定，眼前两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说不定真的是神仙。
“为什么不继续动手？”谭文杰问道。
农平回答道：“我看他们可怜。”
“他们不可怜，你放过他们以后，你的母亲会很可怜，他们知道你母亲没了依靠以后，会继续报复她。”
农平：“……”
他手指哆哆嗦嗦已经提不动刀，杀人报仇要憋着一口气，如今这口气泄了，再回去谁也杀不成。
就在此时，两个受伤不太重的幸存者冲了出来。
“唉！”农平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他无力再追，只能看着那两人越跑越远。
谭文杰对身旁紫霞仙子说道：“我承认你刚才说的对，降妖伏魔是神仙的职责。”
说完他猛然抬手。
天空雷云快速汇聚，狂风呼啸。
“轰隆！”
一道落雷从天空劈下。
正逃跑要去报官的两人速度差距很大，一前一后相隔至少三五丈远。
那道落雷劈下时，竟然一分为二，精准命中两人脑袋。
“咚”“咚”
两具人形焦炭尸体倒在地上。
谭文杰：“所以，要斩草除根啊。”
“呜呜呜！”
邻居家中传来哭声。
两个半大少年用含泪的仇恨目光盯着农平。
紫霞仙子心头一紧：“你不会是要……可，他们是无辜的啊。”
谭文杰说道：“既然同福，自要同罪，何来无辜？而且你在佛祖面前学习那么长时间，没听过一句话叫冤冤相报何时了吗。”
紫霞仙子疑惑：“这句话不是应该在农平动手之前对他说？还能阻止一场杀孽。”
谭文杰：“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为何不能农平报仇以后，让对方来原谅他？”
紫霞仙子：“……”
凡间很复杂，不是只有爱情，她突然之间感觉这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快意恩仇也比不上青灯古佛，至少不用想的那么多。
“砰砰砰！”
农平跪地磕头。
“仙人，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是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亲需要赡养，还请仙人伸以援手。”
“都告诉你别相信神仙了。”谭文杰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谁说你死了以后就不能继续孝顺母亲了？”
“什么？”
“你先死了再说。”
谭文杰说完，浑身是血，脏器破坏严重，只能凭借着一股单纯至极情感强行支撑着身体的农平立即咽气倒地。
“来！”
谭文杰拿出一份皮影，对着农平迷茫的魂魄招招手，并将对方封入皮影之中。
他吹了口气，皮影迅速涨大化作普通人体型，然后身体好像充气一样从干瘪一张纸迅速鼓起来。
身穿长袍盔甲，背靠旗，持蛇矛的戏台将军版农平睁开了双眼。
“仙长？”
“你母亲百年后，你要生生世世要为我所用，和我一起征战四方。”谭文杰叮嘱道，“还有，记得勤练苦修，跟着我一起，也能位列仙班。”
“领法旨！”
农平拜谢以后转身离开，他要回去继续照顾瘫痪的老母亲。
回到家中，第一夜时农平便根据皮影兵马带来的法力和知识吞吐日月精华，打坐修炼。
获得法力之后，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强大。
既然这份法力能给自己强化身躯，为什么不拿来试着为瘫痪卧床的母亲治病？他毫无保留将自己的法力全都灌输到母亲身上。
“娘，感觉怎么样？”农平问道。
“腿，有点感觉了。”
“那就好！”农平惊喜，“那就好！”
什么实力变强，成仙成圣对他的吸引力都不如为母亲治病重要。
屋顶上，青霞仙子望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幕。
她已经从紫霞白天特意写的日记中知道了一切，和紫霞不同，青霞只觉得爽快。
做神仙不能快意恩仇，那也太没意思了。
“他违背你的命令，你不生气？”
“母亲是必选题。”
青霞仙子点点头。
“咦，黑山老妖就在这附近。”
“附近？！”
青霞仙子那颗斩妖除魔的侠女之心又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