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更没人能与张峦抗衡。
朱永马上把儿子朱晖叫过来:“……你立即带人,押送鞑靼人的俘虏到京城,把之前斩获的人头都用石灰好好密封,也一并送去京城。记得跟李孜省一起进城,让全城的百姓围观瞻仰。”
朱晖迟疑道:“父亲大人,也就是说,咱以后就要站在李孜省一边了?这次他很可能挺不过去!”
显然朱晖不太想朝中政治风向不明确前提前站队。
皇帝有东宫讲班作为执政班底,现在人家那边一堆老臣,看上去实力非常强大。
我们非得选择站位张峦和李孜省这两个瑕疵非常明显的皇帝近臣?
弘治朝不同于成化朝,不再是外戚和奸佞能只手遮天的时候了,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你小子鼠目寸光,莫非还想违抗军令不成?”
朱永瞪着儿子,斥责道:“咱们家是站在军方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得了军功,把该展示的毫无保留展示出来,这是向着谁、针对谁的事情吗?如果朝中人非得认为我们站在李孜省一边,那就让他们这么认为好了!公道自在人心。”
“父亲请息怒。”
朱晖苦着脸道,“孩儿这就带人去。不过现在鞑靼小王子的使节团还没出关塞,就这么带人走,会不会……”
“不怕!”
朱永道,“鞑靼小王子很可能会从大同出关,离开的时候已经不会再来偏关了!本来驻扎在偏关以北的那批鞑子,这两天已在陆续撤离!你这一路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唯一要小心的……是自己人!”
朱晖心说,这还叫“唯一要小心”?
“或会有人察觉到那位张国丈的用意,半途把你给截了,或是不让你通关。你只管拿出我公爵府世子的气势来,这一路回京,没人能阻碍你!你就是奉皇命行事,除圣旨外,谁的命令都不好使!”
“儿明白了。这就是去帮李孜省撑脸面,帮他渡过危机的!家中事,父亲请放心,儿也会打理好的。”
……
……
内阁值房。
刘吉这几天都很焦躁,因为皇帝说过只要西北能取得对鞑靼的胜绩,就会让张峦入阁。
而眼下似乎唯一能阻碍对方入阁的就只剩下张峦身上那场病,仿佛只要张峦病愈,就马上能进到内阁来,把他给取代了。
“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只对付李孜省?还只让他退银子?像什么话?”
刘吉见到徐溥回来,得知最近翰林院并没有专门针对张峦的行动,不由气急败坏地喝斥。
徐溥解释道:“目前内阁有不少差事耽搁下来,司礼监那边已在表达不满,急需增加人手……有关增加阁臣人选的提议,在怀公公养病前,就已跟陛下报请过。而陛下的意思也很明显,要先等张来瞻入阁,剩下的事才能商议。”
刘吉冷笑不已,道:“一旦张来瞻入阁,你我可就没生存的余地,看着吧,陛下会让他当首辅的。”
“未必。”
徐溥却摇头,“张来瞻几次反对陛下提拔他入阁,要是他真有心争名逐利,断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反复拒绝陛下的好意,还消极对待朝务。目前对李孜省的参劾之事,尚在进行,等他回京后,自会有更多的人上奏参劾!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或许有惊喜!”
……
……
乾清宫。
覃吉把一份名单呈递到朱祐樘面前,随后就恭敬立在一边等候指示。
而名单上所列,正是翰林院内推荐入阁的人选,其中并不见张峦的名字,而排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是刘健,再下面是李东阳和谢迁。
朱祐樘问道:“为何不见岳父在列?”
覃吉道:“陛下,因为年后张国丈一直未曾出现在翰苑中,再加上他并不是进士出身,如今馆阁中人要推荐入阁者,必定要谨慎为先,不好随便破坏规制。”
这就是告诉皇帝。
你认为你岳父很牛逼,啥事都能干,还能干成,朝中有些人可能也是怕了你岳父的威势,或有少许向他靠拢的。但从原则上来讲,张峦就不该入阁,因为他只是个监生而已,且入朝还没几年,论出身和资历,哪一条符合?
覃吉再道:“眼下翰苑中正在修撰先皇实录,目前正值用人之际,不敢轻易打破排序。”
朱祐樘皱眉不已,问道:“正是用人时,不更应该让岳父入阁吗?先前还召了南京翰林院的人北上,现在却说,还要增加翰林院的人手?具体从哪里增加?”
覃吉道:“回陛下的话,之前问过徐阁老,徐阁老的意思,可以从过去几年的进士中间,择优遴选一批庶吉士到馆阁。”
“翰苑人手少到这种程度吗?”
朱祐樘眉头皱得更紧了。
自己老父亲在的时候,当时东宫还有教导他的任务,也没说缺人,反倒是人手充裕到不断往外发派。
现在他当皇帝了,翰林院不过是多了个修《大明宪宗皇帝实录》的任务,就不断喊人手短缺?
皇帝不明白其中原委。
覃吉却心知肚明。
因为徐溥等人,希望培植自己的势力。
毕竟上一次遴选庶吉士时,朱见深还活着,那时候的翰林体系是由万安和刘吉牢牢把控着,选上来的人都是按照他们喜好的标准,且其中大半都是靠巴结和送礼上位。
如今新皇登基,还不赶紧趁着修实录的良机,整一批曾经被刷下去的、在他们看来既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人上来占位?
覃吉道:“那陛下,是否要听取徐阁老的意见呢?”
朱祐樘未置可否,重新端详了一下那份内阁大学士的推荐名单,转而看向覃吉,吩咐道:“最近岳父的病情好转了些,都能见客了,你有时间去问问他。如果他说要增加人手,那就增加,否则的话……就先维持目前的状态。”
“也是。”
覃吉点头道,“就算翰苑要增加人手,也该听听张国丈的意见。张国丈在识人上,还是有一套的。”
“哦。”
朱祐樘经过覃吉婉转的提醒,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涉及到培植自己人的问题。
徐溥选拔进入翰林院的官员,是能够让他感到满意的……与之对应,还得看张峦那边,是否也有中意人选。
“老伴,下次再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就好。”
朱祐樘叹道,“不用回避的。”
“奴婢并未回避。奴婢有闲暇,一定去问张国丈的意见。”覃吉感觉压力很大。
他的性格在那儿摆着。
不像怀恩那样做事能力突出,且雷厉风行。
他覃吉骨子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一辈子小心谨慎惯了,现在辅佐皇帝,或要马上执掌司礼监,也还是维持着曾经谨慎的行事风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