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说,若真是徐闻的手笔,那么我们动手太狠,反而会将陈王彻底逼反?与其如此,不如暂且小小惩戒对方?陛下圣明!”
恩,高明的下属,应该懂得不要显得太聪明。
完全猜透上司的想法可不是好事,三国里杨修就是例子……
所以,在表现了自己的聪明后,再留一部分自己没“领悟”到的,让领导发挥,属于赵都安的习惯性操作。
女帝果然大为受用,看他的眼神愈发顺眼,思忖了下,道:
“不过,这样闹了一场,武仙魁只怕参战的可能性更大了。”
赵都安平静道:“新仇旧恨,正好一起清算。”
女帝也笑了起来。
昔日在洛山,她惜败武仙魁,可如今她已晋级天人,又得了太祖修行笔记,这段日子,修为突飞猛进。
她算了下日子,轻声道:
“算来,今年春夏,才是百年一次的约战真正开始的日子。”
顿了顿,她掐断了这个话题,转而道:
“罢了,下一站是哪里?”
赵都安说道:
“玉头山。不出预料,陈王应也在那里。淮安王有产业在此地,已提前派人传信过去,会接待我们。”
徐贞观轻轻“恩”了声,视线飘向舷窗外,不知在思考什么。
……
……
玉头山并非官称地名,而是个民间的俗称。
实际上,玉头山坐在的地域,乃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名为“大罗岛”。
这岛屿因处于江河水系要地,因此乃是过往商船补给的地方,久而久之,也发展出了发达的商贸。
这偌大的岛屿上,以玉头山为支柱,四周星罗棋一栋栋宅邸、商铺,共同汇聚为一座大镇。
此刻,大罗岛上,某座宅邸院中。
一双浑身贵气的中年夫妻对坐于院中亭内,竟在对弈解闷。
男子一身华服,容貌儒雅,只是眉宇间满是愁绪,正是滨海陈王。
而男子对面的,是个仪态大方,穿着绫罗绸裙,云鬓乌黑,容貌美丽的女人,女人怀中,还抱着一只狸奴。
“唉,这一局为夫恐要输了,夫人棋力高超,不亚于宫中棋待诏,与为夫对弈,实在是欺负人。”
陈王斟酌良久,勉强落下一枚棋子,赞叹道。
陈王妃的确不简单。
在虞国诸多王妃中,也堪首屈一指。
乃出身名门,自小在闺中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颇有贤名。
包括嫁给陈王,据说也非父母之命,而是她自行决定。
入主陈王府后,不出一年,这位精明如红楼里王熙凤似的王妃便彻底掌控了王府内宅上下事务,府内诸人无一不服气。
便连陈王都赞叹:
夫人之才,去治理一道,任职布政使都并无不妥,可惜只能打理一座小小王府,实在屈才。
陈王妃却一心相夫教子,严守规矩。只许是陈王本就是个软糯优柔的性子,有了个强势又有才干的夫人后,竟主动将许多权柄分给王妃。
不出三五年,陈王府地界上大小事务,反而是王妃做主,陈王落得个“清闲王爷”的雅称。
这时候,有心人才后知后觉,猛地惊醒:
当年陈王妃待字闺中时,选中陈王,怕便是看中了陈王的性子。
“夫君说笑了,夫君只是忧愁天下事,无暇分心在这棋道游戏罢了……”
陈王妃笑着说,暗中掐了掐蜷缩酣睡的狸奴。
那狸猫“喵呜”一声,一个跃起,跳上棋盘,将黑白棋子扫的满地都是。
“啊呀,”陈王妃故作遗憾,嗔怪地去打猫头,叹道:
“本还想赢夫君一次,却是不成了。”
“你呀……”陈王哑然失笑,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
王妃眨眨眼:“王爷还在忧愁那赵都安的事?”
陈王愁眉不展:
“之前那徐闻自青山回返,要见我,我便躲之不及。
结果这赵都安又带兵来势汹汹,我陈王府虽有擅水战之师,固守这滨海一地,倒也不怕。
可却少有修行高人,之前耗费不少心思拉拢了许多江湖人,可这群江湖武人却哪里是服管的?
最近更是连王府召唤都不理会,不知聚集起来做什么。那大青山又站在徐闻那边,而赵都安手下更是高手如云……我们夹在中间,如何不愁?”
陈王妃轻描淡写捡着棋子,眼中掠过精明之色:
“王爷何必焦虑?我滨海本无争霸天下的底蕴,如今两条过江龙齐聚,便大可虚与委蛇,让双方斗一斗,大不了,等分出胜负,我们再学淮安王投效。
如今西域那边不安稳,无论是朝廷胜了,还是靖王胜了,都要面对西域那边的麻烦。
这个时候,都会倾向于平稳接收滨海道,不会非要打生打死。”
陈王点了点头,牵着女人的手,感慨道:
“夫人所言不错。只是如何让这两条龙打起来?而不是双方同时向我们施压?这一点,为夫连续想了几日,都全无头绪。”
陈王妃笑而不语。
这时候,忽然,院子外头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院门外下属的声音:
“王爷,前方急报!”
“进!”陈王一下站起身,脸色凝重。
院门打开,一名官员走了进来,急匆匆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慌张:
“王爷,刚收到消息,酒剑仙人左棠带着上百名江湖人一起去拦截赵都安,并扬言乃是得到了王爷的授意,要求赵都安带兵离开滨海道。”
“什么?!”陈王大吃一惊,脸上露出恼火之色:
“岂有此理,左棠如何敢假传本王的命令?本王何事要他们去拦截那赵都安?这岂不是……”
说着,他忙道:
“快!派人赶紧去前线,拦截左棠,告知赵都安……”
那名官员喘了口气,道:
“晚了!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双方已经打完了。”
“……”陈王懵了下,怔怔地问:“谁赢了?”
官员说道:
“左棠大败,重伤离开。其余上百名武人或死或伤,折损了近三分之一,其余的都逃了回来,如今已四散溃逃,纷纷躲藏,不见了踪影。”
陈王再懵,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有些六神无主地下意识看向身旁抱着狸奴的美艳王妃,露出惨笑:
“夫人……怕什么来什么,那姓赵的睚眦必报,只怕要来先找本王的麻烦了。”
然而陈王妃却神色淡然,仍旧平静地捡着棋子,抱着猫笑着道:
“王爷何必着急。以那赵都安的智慧,只怕反而会认为,是徐闻授意青山假传王手令呢?”
陈王怔了怔,忽然仿佛明白了什么,深吸口气:
“夫人,左棠他们是……”
陈王妃乖巧地“恩”了声,笑容温婉:“是妾身授意他们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