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主闻言,微微皱眉。她仔细想了想,纳兰秋童先前嘱託庚八,只需盯住隗凝一人————这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真要与佛门暗线联繫,也应该是盯住其父亲才对。
等等。
她忽然猜到了纳兰秋童的计划。
“其实很简单。”
纳兰秋童不再卖关子,微笑说道:“只需要杀掉一个就好。”
想要阻止这对父女南下,根本无需做复杂设计。
只需要————杀死隗凝的父亲。
“人人心中都有一根弦。”
纳兰秋童轻鬆愜意地说道:“师姐,其实玄微术並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术法,师尊教我的,便是从眾生百態捕捉丑象,精准无误地將人心中的某根弦勾引出来,以此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只要是人————就会贪生怕死。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没了父亲,还能去哪?那些佛门大修行者总是自詡慈悲怜悯,又怎会忍心看著一个为佛门卖命,导致失去血亲的孩子,在关內孤苦可怜地游荡?”
先前在地牢见面的时候。
纳兰秋童便动用了弦术,她斩断了隗凝父亲的命线,只给其留下了不到半时辰的存活时间。
很快隗凝父亲便会“命竭而亡”。
当然————如果只是简单杀死隗凝父亲,此局也不算稳妥。
於是纳兰秋童在隗凝父亲心湖之中,种下了一缕“弦”,以此確保人性中的“善”会得以最大程度的激发。
这些年来,梵音寺广招信徒,遍撒善缘。
不少凡俗百姓心甘情愿,在这场“灭佛”洪流之中挺身而出————纳兰秋童並不怀疑这对父女“献身”的决心,倘若意识清醒,这父亲可能会將让隗凝亡命南下,彻底斩断与佛门的关係,以此避免悬北关暗子的暴露。
只是。
这毕竟是一位父亲。
亡命南下,隗凝很可能会死在路上。
返回悬北,隗凝才有可能活命。
类似的事情。
这两年来处理了太多。
纳兰秋童十分確信,只需將这父亲心中的“善弦”引出,自己很快便可以看到想要看到的画面“哗啦啦!”
谈话间,远处风沙翻滚,那辆极速奔驰的马车去而復返,从风沙雪尘之中撞了出来。
只不过先前那位浑身染血的高大马夫,此刻已经换了人。
瘦瘦小小的隗凝,捋起袖子,戴著斗笠,独自一人,驾著马车。
那斗笠遮去大半面容,但隱约依旧可以看见,沙尘混杂著泪水,被狂风吹卷,向两侧掠去。
狂风呼啸。
隗凝死死咬紧牙齿,小小一人,拽扯著紧绷韁绳,驮著厚重马车,拼命向著悬北关方向疾驰。
这个女孩犹如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孤舟,即便看不清面容,也能感受到其坚毅倔强的决绝。
可怜,可爱————
又带著些许可悲。
“看吶,回来了。”
纳兰秋童背负双手,唇角带著些许笑意。
这笑意既有对世俗眾生的揶揄嘲讽,也有对自己计划的自满得意。
无需复杂的布局。
无需精妙的设计。
以人心为局,以善恶为子。
只要隗凝返回悬北关,缉拿关內佛门修士的案子便有了线索。鉤钳师最擅长的事情便是抽丝剥茧,只要抓到一位佛门修士,接下来很快便会抓到第二位,第三位————
情势一片大好!
“纳兰大人,花主大人。”
便在此时,城头位置,一位鉤钳师快步来报,声音紧张。
“西园街那边————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