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涟如今也去了南疆。
退一万步,他总归还是能找先生说上几句话的。
可是今夜先生也不在皇城。
这偌大皇城,似乎便只剩下了自己……好在还有桑正,这家伙能陪自己喝上两口。
“姜大人这是想家了?”
桑正没有打开酒坛,而是将其放在石桌之上,他继续拿起扫帚,清理这陈府的落灰。
“是有些。”
姜奇虎打开酒坛,本想豪饮一大口。
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
他小小啜了一口,自嘲笑道:“也不知我那老爹,在青州过得如何?这些日子也没给我传些讯息,写些书信……”
桑正闻言,哑然失笑。
这里是皇城,有些话他这黑鳞卫不方便说出口。
姜老爷子在青州……那简直是皇帝一般的存在……
谁敢触姜家霉头?
“姜大人多虑了,姜老爷子的本领,人尽皆知,况且青州那边……哪里会有什么麻烦?”
桑正安慰道:“先生此次去道门,应该要不了太久。说不定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回来了。”
这就是姜奇虎没有豪饮一大口的原因。
他担心先生回来,看到自己一身酒气,又要呵斥自己。
“说来也怪。今儿我心中忒不痛快。”
姜奇虎苦闷笑道:“你说说,姓秦的放着炼器司不管,非要去和那狗屁弟弟一同南下,抢什么秦家家主……这玩意儿有什么用?他早就和我说了,他不在乎这些东西,还不如直接让给秦千炼得了。”
“……”
桑正不敢随意接话。
他默默听着。
姜奇虎碎碎念地骂着,从秦百煌骂到皇城司不知名的小卒。
衢江事变之后。
皇城司重担便尽数压在姜奇虎一人肩上。
这压力……
或许对他而言,还是太大了些。
所有人都说,皇城司首座之位,就要落在姜奇虎头上了,而今虽然只是次座,但已有首座之实。
“他们都在恭喜我,恭喜我……恭喜个屁啊!”
“皇城司首座……我压根就不在乎……”
半柱香后。
一小口酒一小口酒,陆陆续续喝了半坛的姜奇虎,靠在榕树下,戏谑笑道:“我心底清楚,仁寿宫那边是故意压着‘皇城司首座’之衔不愿放出呢,就和先生的‘国师’是一样一样的……”
“姜大人,这话可不兴说啊。”
桑正有些焦急,抬头看了看外面。
幸好这里是陈府,先生早就布置好了阵法,而且今夜估计也没人留意这种地方。
“放心,我心底有数。”
姜奇虎摆了摆手,淡淡道:“去到外面,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都知道……”
“你说再过些年,外面会不会喊我‘小首座’?”
姜奇虎忽然讥讽开口。
桑正陷入沉默。
小国师这个称呼……十年前,的确是一个美誉。
可整整十年。
言辛愿意松手,陈镜玄愿意接手,在这等情况之下,国师之衔始终不得交接,“小国师”的称呼便有些变了味道。
“姜大人。”
陈府上空,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
姜奇虎眯起双眼。
院落上方,有无数碎雪翻飞飘坠,一位佩戴惨白面具的女子,缓缓落下,落在榕树之前。
来者正是方圆坊雪主。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偷听。”
雪主望向姜奇虎,又望了望一旁空了一半的酒坛。
她沉默数息,缓缓道:“有一件很不幸的事,必须要告诉你。关于你刚刚所说的小首座的事情……大概不会出现了。”
“……嗯?”
姜奇虎皱起眉头,有些困惑。
“元继谟回来了。”
雪主轻叹一声,道:“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