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陌生的道路上疾驰。
窗外的景色不住后退，江阮心里没有着落，“你要带我去哪？”
“去哪？”
傅成渊跟着重复了句，与江阮的仓皇急促完全不同，他的语调既轻又缓，是玩味的，却也毫无温度。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盯住了江阮，上位者看人的姿态，那目光像足了施舍。
“你不是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吗？我还以为你有骨气打定主意不会跟我说话了江阮。原来你没有电话里那般有勇有谋啊，我以为你见到我之后还能那么硬气呢。”
车停了下来。
白砖邻绿，灰棕尖顶，是个顶漂亮的房子。
可惜没人有那个闲功夫欣赏。
江阮不肯下车，傅成渊已经在爆发边缘忍了整整一天，无所谓她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江阮此时选择顺从，他也不见得会立马和颜悦色，那还不如往火里加把柴火，正反该付出的代价一毛也少不了她的。
僵持了两秒，傅成渊直接把江阮从车里端了出来。
摔倒在床的时候，江阮的脑袋都是懵的。
——房间里好暗，竟然连窗帘都没拉开。
傅成渊捏住了她的脸扳过来，虎口牢牢卡在下巴处，逼得江阮不得不把视线固定在了男人脸上。
“不想看见我？不想听到我的声音？”
“不想和我在一起，和谁结婚都不会和我？”
“想离婚？江阮，你觉得有可能吗？没天黑你就开始做梦，你梦也梦点切实际的。好好哄你你不肯，
你就非得惹恼了我，逼我飞十几个小时过来收拾你是不是？”
光线昏昧，气氛像一张绷到极致将要断开的弓。纵然他们的距离再近，姿势无间亲密，也觉不出半分暧昧。
江阮注视着他的眼睛，也被傅成渊的视线紧紧锁着。
眸光闪动，慢慢的，有水在她眼眶里打转。
“你认为我说这些是为了故意惹恼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一分一秒也无法忍受了，是我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我？是谁在做错事恶事，难道是我吗？”
眼前的画面被泪水模糊了，江阮声音很轻，每个字都像是费力挤出来的。
傅成渊不让她说，她偏要说。
“你骨子里就是坏的，司盛谨不达目的不罢休，你跟他其实是一类人。区别就在于他要我死，而你除了不让我死，什么都要。”
沉默，傅成渊在沉默。
他的眼神实在可怕，阴沉沉的，携风带雨，厉色难掩，仿佛下一秒要生吞活剥把她吃了。眼泪掉下来的瞬间江阮看清了他的脸，心脏都不由得紧了一紧。
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被唤醒，身体自动帮她记起了更为难堪的折磨。
江阮挣扎得愈发厉害，左右翻动着想躲。傅成渊腾了一只手来控制她的腰，江阮越是用力抵抗，就被掐得越痛。
“放开我！滚开啊傅成渊！”
“放开？”
傅成渊完全不迁就她，“给了好好说话的机会你不要，现在让我放开，你觉得可能吗？我
的确有错，错在太由着你太惯着你，教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反过来踩在我的头上胡折腾！”
江阮不可能任由他指责自己，“明明是你！是你一声不吭把我弄过来，是你避重就轻什么都不说，是你回避我的问题连一点点安排都不告诉我！我被蒙在鼓里，连小姨都比我自己先知道我要飞这一趟，我事前被隐瞒什么都不知道，事后也只能当睁眼瞎不能有情绪。你爱拿丈夫的身份自比，我问你，有任何一个合格的丈夫像你这样吗？”
“先斩后奏是事出有因，江阮，我有没有在电话里跟你解释？我哄了你几天你自己掰着指头数数。我哄你，你就想翻出天去是不是？”
“所以你觉得这件事错在我不知好歹？”
江阮不想再争执了，她知道这都是徒劳，不会有结果的。
“我的想法，我已经在电话里讲清楚了。”
傅成渊克制地顿了下，脖颈间的青筋跟着鼓动，“你的想法就是离婚对吗？”
江阮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对。”
唇被堵住了，江阮像条搁浅的鱼，渐渐的呼吸不能，眼泪仍在断断续续地往下落。
血的味道在舌尖漫开，起舞。
傅成渊抵着她的额头，扣在江阮腰间的那只手移到了小腹的位置，轻轻地捂了捂。
他用今日见面以来最温柔的语气开了口，声音无限缱绻：“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江阮定住了。
“我会尽快安排医生过来给你做
检查，等确认完各项指标我们就开始备孕，儿子一直想要个妹妹你也知道。这栋房子原本是准备给他念书用的，如今看来你住在这里就刚刚好，备孕养胎生产修养，算起来也需要个一两年，为了不叫儿子打扰你，我会另外再给他准备住处。”
浑身的血液似乎掺进了冰渣，江阮反射性地打了个寒战，木讷地听完了傅成渊的话。
“我不要！你放手，你放开！我求你放开我好不好？”
傅成渊的手臂结结实实被指甲刮出了一道血痕，他一把捏住江阮的手腕，口吻再次变冷：“你有什么好说不的？你知道我说话向来随心所欲不作数，还招我，这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吗？”
“傅成渊，我恨你。”
江阮的嗓音已然哑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傅成渊面上是不为所动的刻薄，“好，恨吧，随便你恨。江阮，你有互相折磨的概念就好，你口中的互相折磨才哪到哪啊？你大可以在这里随便闹随便折腾，你想砸就砸想摔就摔，直到我们的第二个孩子降生之前，你不会有机会离开这里半步。”
恐惧是最好的态度软化剂，江阮逐渐放弃了挣扎。怀傅煜的那段时日对她而言是场噩梦，即便过去了这么久，仍威力不减。
现在得知傅成渊要复刻这场噩梦，她心底的惶恐已经盖过了其他所有的情绪。
傅成渊抱她起来，江阮眼泪流得更凶。
“别哭了，等这个孩子生
下来就能从小带在身边了，我也不会叫你们母子分离。当然，你要是不想要他，那就用不想要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