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具力道的碰撞来得猝不及防，手机瞬间摔落在地。
突发的意外令周围人群投以视线的同时自觉避开，仰面朝下的手机躺在脚边，纪妍舒没有弯腰去捡，抬起头径直痛斥道：“你没长眼吗？”
正对上一双阴郁深幽的眼睛，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男人身形笔挺，在开春时节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衬衫，下摆扎进深灰的西裤中，半长的黑发随意地拢到脑后。
银色的蛇形耳饰穿透了耳骨，作为眼睛点缀的血红钻石闪着诡异的寒光。
纪妍舒莫名胆颤，无意识地攥紧衣角，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低了许多。
“你……你看什么啊，是你撞的我好不好？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陌生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他的眼神依旧冰冷而阴森，锐利程度堪比刚开刃的尖刀，和出于威慑的压迫感不同，这种更像是即将无差别发作的危险，仿佛下一秒就会顺着谁的咽喉狠狠割下去。
纪妍舒到底没有遇到过如此可怖的人，遑论近距离的面对面直视。
她迅速将手机捡起，顾不得计较完全碎裂的屏幕，快步离开了原地。
走出几步后，纪妍舒直接跟随人潮踏上扶梯，心跳快得厉害，她说不清为何会产生这样强烈的惧意，潜意识也根本不敢回头。
身旁没有空隙的状态带来了些许安全感，步梯匀速上行，纪妍舒不断深呼吸平复心绪，在两侧扶梯将视线挡住之前，她小心翼翼地朝下面投去一眼。
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手机屏幕连同钢化膜一齐碎成了蛛网状，好在还可以正常使用，纪妍舒一面在心底直呼倒霉，一面赶忙将那张偷拍的照片彻底删除。
从没见过有哪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非但不道歉，还是那副反应的。
想起刚才的那个眼神，纪妍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
走完所有的婚礼流程，蜜月旅行紧随其后。
对于大多数新人来说，婚礼只有操劳而绝非放松，不过应项明有为期半月的休假可以慢慢调整。
公事决策无需桩桩件件都由他过问，将一些重要事项提前解决或排开，余下的那部分自然有专人负责。
婚假接近尾声时，江阮受托前去江氏参与了董事会议。
只不过说是参与也有些不尽然，会中并不需要她发言，也不用她做任何决定，江阮从开始坐到散场结束，在即将离开会议室时，被几位略有些眼熟的股东拦下。
“江小姐，还请留步。”
为首的这位正是江父生前的朋友，多年往来的情谊不假，登门拜访也有过几次，虽时隔多年，但江阮还隐约有些印象。
她对突如其来的遮挽不惊不慌，回过身莞尔笑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可否借一步说话？”对方似乎意有所指：“我和其他几位有些话想和江小姐说。”
写字楼坐落在市区，旁边不远处就有可供交谈的合适场所。
全部落座后，有人开门见山道：“江小姐，恕我直言，你可还记得这江氏姓江啊？家族企业，那是世代的心血。早些年你还在读书，确实难以委任，给出这样的安排当然是最好的选择，这些年应总的付出毫无保留，我们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但前车之鉴来得记忆犹新，实权放在外人手里危患过大，怕你为他人做了嫁衣。”
即便应项明提及嘱托时并未多言，此时此刻听完这一番话，江阮也明晰了许多。
面前的几位股东应当早有此意，而应项明也对他们的想法有所了解，但这件事的性质不尴不尬的，说坦荡也能坦荡到底，可不偏不倚就有层怀疑的态度在里头。
要是应项明有纰漏还好说，偏偏他无错可摘，双方要真面对面摊开来谈，经由应项明通知到江阮出面，万一今后应项明继续留任，也不知道谁会更尴尬一些。
但这事还不好搁置，应项明又不太方便和江阮明说，因此才有意将董事会议安排在这个时间，让江阮亲自来表意。
这样一来，不管最后的论断是什么，应项明是去还是留，都可以权当不知此事。
江阮心下了然，难怪应项明会特意请她过来一趟。
“我完全理解各位的忧虑，也感谢各位如此思量的立场。长辈的心血……我不敢辜负，正因如此，才要他人来代为掌管。我资历尚浅，没有相匹配的能力去胜任这份工作。请各位安心，今非昔比，情境早已不同，应总是在替我处理事务，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若是日后真的有意外情况发生，我自然会及时处理。”
这几年来，应项明在工作上的表现可以说是尽善尽美，从未出过太大的差池。
既是如此，接触到企业核心的人，没有特殊且不可抗力的情况，岂能是每隔几年就可以随意调换的。
何况应项明轻易换不得，傅成渊精挑细选过的可用之才，简历之外的底细也摸了个一清二楚，长期磨合才有了如今的驾轻就熟，恐怕不会有人比现如今的他更适合这个职位。
一时间有些沉静，几人交换过目光，见状也不再坚持。
“既然江小姐这样说了，那我们也没有什么意见。”
江阮轻轻点头应下。
“还有一事想问，不知是否合适。”
“近来外面传闻不断，说是您与傅家那位关系匪浅，其中不乏各种难以入流的论调，说出来都要污了耳朵。江小姐素来与傅家亲和，或许不在意人云亦云的谣传，但这种事非同小可，不是我年长迂腐，女孩子的名声何其重要，如若是有意泼脏水的编造，江小姐可不要放任这些流言蜚语继续传播。”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就微妙了起来。
种种风声是最近一段时间逐渐掀起来的，抛开所有前缀后缀，大致表意就是傅家那位手腕强硬的掌权人属意于江阮，他孩子的亲生母亲也并非他人，正是傅家名义上的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