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阮捏紧了指尖不说话，傅成渊又俯身来吻她的唇，捧着她纤柔的脖颈往跟前带。
耳边流利清晰的对话声变得模糊，江阮心有顾念，不太敢有什么动作，她攀在傅成渊的肩颈，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
心底翻涌起难言的酸涩，仿佛是竭力压制的情绪冲出了围栏，而江阮所有的沉默和不言，都是为镇压这种情绪。
“你明知道我心里有恨……”
为什么还要死死地拽着她不松手，为什么还不肯遵照她的意愿放她离开，为什么能够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为什么非要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江阮承认自己偶尔是个怯懦的人，她整个人充满了矛盾和挣扎，有些事实她会一直不去面对，短暂地想过，又迅速逃避。
她本以为，事情被他人发现之后，她会就此崩溃，可是她没有，仿佛潜意识早就有过预设。
江阮或许是想要质问，但她说出口的话更像是委屈的哭诉，她像一只挣扎后落败的雏鸟，深深地痛楚着。
见不得她这样脆弱无力的模样，傅成渊喉结重重滑动了一下，抱着江阮去细细抚摸她的眼尾，放轻了声音温柔问道：“我给你机会来报仇解恨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在那漫长的时间里，江阮的思维几乎一片空白，如同浇筑了混凝土一般僵硬，无法运作。
她不会有办法动手的，哪怕是潜意识也只认可这一点。除此之外，她在颤抖，似乎连手都无法用上力气。
这种名为害怕的情绪席卷了江阮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以至于她混乱不堪，什么也动不了。
面对这个问题，江阮久久说不出话，一旦回想起来，脑海里就乱作一团，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答案。
“好了，不愿意就不要再想了，我哪里需要你有什么心理负担，也不是要借此捆绑你。”
这些事情不是不能做，利益权衡，做完后百利而无一害，推着她往前走总比停在原地要好。傅成渊只是舍不得再看江阮自我拉扯，小心尖儿现在已经足够让他心疼了。
把人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傅成渊声音喑哑，“伤在我身上，怎么你比我还要难受。”
江阮被男人揉进怀里，她如同菟丝花一般攀附在傅成渊的身前，再仰起头，曲意逢迎，去承受一个滚烫的吻。
湿软粘腻，缱绻温柔，吻到一半，有泪落在了他的指尖，傅成渊慢慢撤回去，替江阮拭去滚落的泪珠。
她红着眼睛，无力而又困苦，叫人心痛得无以复加。
“你还不清的……拿命来还也还不清的。”
早就不可能还得清了。
如果说，在开始的时候还有能够结束叫停的机会，那么纠缠到现在，怎么可能还可以轻易终结。
何况傅成渊从未想过要放她离开。
就是要彼此间的羁绊越来越深，最好深入骨髓，无法轻易解开，最终无法分离。
江阮想要忍住溢出眼眶的泪，可是眼泪不受控制涌出来，顺着脸颊滑下，视线始终模糊不清，傅成渊深深地缓了一口气，在一旁坐下将她搂进怀里。
明明是在意的，动不了手，却又不说。
“乖，别再哭了。”
江阮的情绪没有发泄完，再跟他闹一场也是正常的。这件事总要有个了断，傅成渊借机把她叫回老宅的时候就有准备应对她所有的情绪，陪着她哄了好一会儿。
虽说周末给了儿子一个见妈妈的念想，但傅成渊并没有实打实地答应下来，他不想江阮的情绪状态还没调过来，就去面对闹腾的儿子。
可傅煜毕竟是亲骨肉，傅成渊不能不疼，他那个时候也哭得满脸通红的，委屈得不成样子，说他不心疼，那是假的。
从小到大，傅煜头一次哭这样，他一两岁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扯着嗓子哭过，会用动作和文字表达想法的时候，他就很少再哭了，可见这次确实是委屈难过了。
傅成渊挑在晚上回了一趟老宅，这边也刚下了饭桌，傅煜还在客厅里没有上楼，傅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新闻杂志。老人家上了年龄，却还保持着阅读纸质书的习惯，见他过来不急不淡地抬了抬眼镜，掩唇假装咳了一声。
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拉不下脸面主动搭话，就以此暗示他。明明有话想说，也得等他先开了口再谈。
傅成渊就顺着老人家的意给了这个台阶。
“爸。”
傅老爷子果然放下杂志，瞥了他一眼，不满道：“还知道过来。”
“……怎么样了？”
伤口二字不好让傅煜听见，就只能带过不谈。
“没什么事，您不用挂心。”
傅老爷子心说，我当然不挂心，你有那个胆子用这招威胁江阮那小姑娘，就不能是真伤得多厉害，不然挨了捅还不忘抱人家，没见过这样的。
可他不能明说，小的还在旁边，这些话他都听不得，上次的教训已经够了，给他们几个都提了个醒，上了一课。
这些话也就压在心底算了。
傅成渊在沙发坐下，傅煜一见了面就跟爸爸置气，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可是他还想要见妈妈，如果爸爸不同意的话，他肯定是见不到妈妈的。
几番思想斗争后，傅煜还是慢慢挪过来，蹭到了傅成渊身边，小小声地喊了一句：“爸爸。”
这几天的电话都没让傅煜给江阮打，这个权力暂且被傅成渊收回了，傅煜觉得委屈，恐怕是又在账上记了他一笔，觉得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爸爸了。
傅煜看着他的眼神懵懂稚嫩，五官里和江阮相像的部分也在逐渐长开。一大一小简直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傅成渊一把将儿子抱起来。
傅老爷子惦记着他的伤想要阻止，张了张口又在他的眼神中打消了想法，傅成渊简单和老人家颔首打过招呼，便朝楼梯走过去。
“爸爸有事要告诉你。”
傅煜满怀期待，“是关于妈妈的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