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月一惊,也顾不得下方是鲜血淋漓,一脸惊讶地看向了苏夫人。
“是你?”慕瑾辰又停了手,“苏夫人,您可是要想清楚。”
“是淑太妃娘娘指使,臣妇原本并不知道发膏里是什么,但是太妃娘娘一向和我们宁国公府交好,是太妃娘娘说,后妃都如此做,先帝喜欢得紧。臣妇只是想着,既然后妃娘娘都是如此,想来无碍的……”
她不停地叩首,额头很快就渗出了血,“臣妇以为这是赏赐,并未多想。那丫鬟本也迟钝,只知道按照吩咐做事,想必是为太后娘娘整理妆容的时候,想不到转圜……”
“一切都是臣妇的错,太后娘娘一无所知,臣妇的女儿苏芫华,更是纯孝至善,想要为臣妇定罪……”
“可是,身为一个母亲,哪怕有一分的机会,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受苦。我两个女儿,亲生女儿受苦十几年,才到身边便嫁人,从此她为君吾为臣,再也无法帮扶一二。养女为吾,被关几日,但她孝顺,一心为了自己的母亲……”
苏夫人抬头,一脸悲伤看着苏倾月,又看着慕瑾辰:“是臣妇,轻信她人,害得两个女儿沾染非议,都是臣妇的错!淑太妃娘娘是君,要臣妇死,臣妇甘愿。只求,不要牵连臣妇的两个女儿……”
“母亲!”苏芫华声音凄厉,却没有反驳苏夫人这一番话。
“母亲……”苏倾月低声呢喃,明明,她都想要彻底地去恨了,可是,为什么?
要么,就彻底的不在意她,要么,就好好爱她。
为什么,爱她,又没那么爱她。
让她也没办法彻底的去恨,去怨,无法,袖手旁观。
“放肆!”
淑太妃惊叫:“你个无知贱妇,少在那里胡乱攀咬,本宫身为四妃之一,何时要和你们交好?帮助新入后宫的妃嫔去争宠?”
可是,携带那些物品进宫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先帝会驾崩的不是么?
先帝后宫,莺莺燕燕,如同一个无数繁花的花园,有些妃嫔,留了名,有了位,更多的,却是开开落落,凋零无人知。
淑太妃到如今的地位,她的手,从来不干净。
苏夫人跪在那里,低着头,没有继续辩解:“恳请殿下惩罚。”
慕瑾辰一步一步走过去,鞋底都染成了红色。
苏倾月忽然觉得,血色,可怕,又不那么可怕。
所有的晕眩和窒息,如同一个瓦片,在心里碎裂,传来清脆的声音。
她缓慢地走到了大殿里,跪了下来,跪在了血泊里,跪在了人头之前,无悲无喜,没有恐惧:“哀家身为太后,按理说不该多话。可是身为一个女儿,确实无法看着母亲如此去死而无动于衷,哀家就守在这里,送她一程。”
苏夫人看着远处吓得瘫软的苏芫华,又看了看跪在自己身边的苏倾月,她笑了,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没有人不怕死。
她伸手扶了下苏倾月的胳膊,抓住了她的手,仿佛两个多月前,苏倾月伸出的手,终于碰触到了她。
那一次,苏倾月抓了空,只看到了苏夫人无比挑剔的表情。
这一次,苏倾月的手主动被抓了起来,对上了一双,湿润,不像哭也不像笑的表情。
“母亲骗你的,母亲恨你养父母,还有你在意的那个弟弟,恨这个家里,如此变故,面目全非,成为笑柄。母亲根本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是你父亲照顾的,母亲都插不上手。以后啊,你自己照顾,毕竟,他们照顾了你十七年,记住了,啊?”
苏夫人拍了拍苏倾月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男人的事情,女人在后宅,又能清楚多少呢?娘娘别怨我,下辈子若有缘我们再成母女,我一定,不会弄丢你了……”
苏倾月看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