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姜拂衣 > 第101章
    回万象巫的路上,燕澜比来时心事更多。
    漆随梦同样是魂不守舍,忍不?住道:“燕澜,这件事?,你?为何都没有反应?”
    燕澜回过神:“嗯?”
    漆随梦有些烫嘴地道:“你?父亲说的那些话,我这具躯壳,是你?的亲哥哥,你?的反应呢,好像一切都与你无关一样。”
    燕澜沉静的看向他:“我父亲简单几句,你?就接受了?不?怀疑他在找理由骗你?么?毕竟在闻人不?弃口中,我们父子俩道貌岸然,诡计多?端。”
    漆随梦反问:“闻人前辈说错了?抛开原因,剑笙将我偷走扔掉,算不?上诡计多?端?而你?不?和我解释,让我也误认为你?是珍珠的大哥,对你?放松警惕,你?难道称不?上道貌岸然?”
    只不?过……
    先?前从闻人口中得知,珍珠不?是剑笙的女儿,和燕澜不?是亲兄妹,漆随梦异常愤怒。
    此刻又无比庆幸,若他们是亲兄妹,自己和姜拂衣也成了亲兄妹。
    燕澜不?辩解:“那你?为何轻易相信我父亲的说法?”
    “怎么,你?怀疑我另有打算?”漆随梦是真?的相信,“就凭剑笙将我扔去北境时,路上对我悉心的照顾。”
    以?至于他一直记得,剑笙的手很暖。
    剑笙都决定将他扔掉了,没有对他演戏的必要,也不?会在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面前演戏。
    燕澜真?的有一个好父亲。
    比起来优渥的成长?环境,漆随梦更?羡慕他有剑笙这样敢为他对抗九天神族、背叛族规,抛弃使命的好父亲。
    而这个父亲,是他年幼时记挂在心中,期盼过的父亲。
    期盼落空之后,漆随梦破烂不?堪的生活里,终于又有了珍珠。
    岂料再次被推送到燕澜身边去。
    天下间?所有好事?儿,似乎都被燕澜一个人占全了。
    漆随梦自嘲一笑:“命运实?在非常偏爱你?。”
    燕澜“嗯”了一声:“你?说是便是吧。”
    漆随梦又说:“我真?想充分挖掘自己的神力,履行来人间?的使命,将你?给杀了。”
    燕澜默不?作声。
    “但我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使命去杀你?。”漆随梦望向前方?泥泞的道路,“几乎在所有人心中,我都好像是一件工具,而我不?想成为工具,只想简单做自己。”
    燕澜的声音有些低沉:“对于我们这些身处旋涡之中的人来说,做自己,恐怕才最难的。”
    漆随梦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燕澜道:“没什?么,你?有这种想法,阿拂应该会很高兴。”
    姜拂衣也常常“蛊惑”他,让他不?要揽责上身,走自己的路,修自己的道。
    漆随梦拧巴着说:“我占了你?大哥的躯壳,说我是你?的大哥,也说的过去……但是剑笙将我丢弃,害我受尽折磨,自此恩怨抵消,我们之间?再无亏欠。关于珍珠,我绝对不?会让你?。”
    燕澜心道“躯壳”之事?尚且没有定论,没必要现在“称兄道弟”:“我不?需要你?让。”
    离开魔鬼沼范围,燕澜开启星启阵,回到万象巫。
    将漆随梦安排在寝宫偏殿,自己则去往藏书楼,寻找那本古籍。
    ……
    白鹭城。
    姜拂衣前往闻人府的路上,顺道先?去了趟全城最大的那家医馆。
    她走到屋檐下,将伞收拢,甩了甩水。
    这柄伞,是之前燕澜用来抵挡风雷帜的法器,又交给姜拂衣防身。
    姜拂衣醒来后,忘记还给他。
    雨越下越大,拿来充当?雨伞,还挺好用。
    姜拂衣走进拥挤吵闹的医馆里,找到坐在右侧墙角正煎药的柳藏酒。
    面前摆了几十个煎药炉子,柳藏酒手里拿着柄蒲扇,忙的不?轻。
    姜拂衣走上前,拿起一旁闲置的蒲扇:“你?一个人要看这么多?炉子?”
    柳藏酒抬头?,对上她明亮的眼睛,疲惫一扫而空,惊喜道:“小姜,你?眼睛复明了?我这几天想去看你?,但是我三姐不?让我去打扰你?们。”
    姜拂衣在他身边蹲下来,挽起袖子,帮着扇风:“这不?是明摆着的,你?呢,听说你?喝了不?少井水,肚子里有大量水蠹虫卵,取出来之后大伤元气?”
    柳藏酒尴尬:“我又丢脸了。”
    姜拂衣笑道:“怎么能说丢脸呢,若不?是你?,就不?能及时发现水蠹虫卵,要我说,你?才是功不?可?没。”
    “是吧?”柳藏酒原本也想这样自夸,又觉得太不?要脸了,毕竟这只是凑巧的事?儿,“我也是有用的。”
    “谁说你?没用了?”姜拂衣从来没觉得他是累赘。
    并不?是能力接近,才配成为朋友。
    愿意与他们共同进退,这份心才最难能可?贵。
    姜拂衣话锋一转:“只不?过,你?不?要总想着追赶我,应该按照你?自己的节奏修炼。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追的上我,当?务之急是放宽心,慢慢习惯这种差距,否则迟早会崩溃。”
    柳藏酒:“……”
    “行了,我知道了。”柳藏酒无语的摆摆手。
    承认之前自己是有些心急,自从瞧见?姜拂衣搬走飞凰山,他已?经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
    姜拂衣还想说话,蒲扇摇的力度过大,被窜起的炭火味道呛得咳嗽几声。
    柳藏酒在她背上拍了几下,抢走她的蒲扇:“别说我报复你?,煎药需要控制火候,你?不?懂,纯属是在捣乱,待会儿被我三姐瞧见?了又要骂我。”
    柳寒妆已?经瞧见?了:“小酒,姜姑娘重伤未愈,你?还偷懒让她做事??”
    姜拂衣赶紧站起身:“是我自己闲着无聊。”
    柳寒妆穿过人群走过来,左顾右盼:“姜姑娘,你?大哥呢?”
    姜拂衣指了下西南方?:“我大哥有些急事?需要处理,先?回万象巫去了。”
    柳寒妆蹙眉:“他回去了?”
    姜拂衣见?她好像忧心忡忡的模样:“有事?儿?”
    柳寒妆把姜拂衣拉去角落,压低声音道:“兵火好像已?经知道我骗他的整个始末,但他的态度,让我捉摸不?透……”
    她讲了讲暮西辞的反常之处,“所以?,我想请教一下你?大哥。”
    姜拂衣摩挲指腹:“暮前辈在哪儿呢?”
    柳寒妆指向后院:“厨房。”
    柳藏酒感叹道:“他比我辛苦多?了,我只负责炖药,他除了炖药还得炖汤。你?刚才拿的蒲扇就是他的,只不?过到点炖汤去了。就这,还要被我三姐怀疑别有用心。”
    这几日,柳藏酒将暮西辞遭受的“折磨”看在眼里,愈发觉得自家三姐有些过分。
    柳寒妆瞪他一眼:“你?小时候乖巧懂事?,怎么长?大以?后也变成和大哥二哥一样的臭男人,越来越讨人厌。”
    柳藏酒自小听三姐数落这个是臭男人,那个也是臭男人,觉得这个词侮辱性极强,不?服气的争辩:“我哪里是臭男人了?”
    柳寒妆指责道:“好男人都会心疼女人,而臭男人就只会帮臭男人。你?才认识暮西辞几天啊,就开始帮着他数落自己的亲姐姐了,你?说你?是不?是臭男人?”
    柳藏酒想翻白眼:“我哪有数落你?,就是提醒你?,不?要总是欺负人老实?巴交。”
    也是奇了怪了,柳藏酒自己都很纳闷,为何会用“老实?巴交”来形容一个危险性极强的大荒怪物?。
    “你?懂什?么,我就是故意多?使唤他,逼一逼,看他的反应。”柳寒妆又愁眉苦脸的看向姜拂衣,“但是他还是老样子,我心里害怕,会不?会是他发怒之前的平静?”
    柳藏酒无法理解:“你?既然担心他在隐忍克制,干嘛还一直逼迫他?想试探,不?会用其他方?式试探?”
    “认真?煎你?的药!”
    柳寒妆懒得和他说,拉着姜拂衣,“姜姑娘,我告诉你?,想要试探男人,这是最简单的方?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他还听话,任劳任怨,就说明问题不?大。”
    姜拂衣原本面露笑容的听他姐弟争执,柳寒妆忽然指点,她忙点头?称“是”。
    姜拂衣哪怕不?认同,也不?会说柳寒妆不?对。
    因为在她心目中,柳寒妆在御夫之道上,称得上吾辈楷模。
    姜拂衣往后院走:“柳姐姐先?别急,我去找他聊聊。”
    ……
    厨房里。
    暮西辞正站在窗后切菜。
    长?发悉数绾成了髻,簪在头?顶上。
    落雨声中,暮西辞听见?熟悉的脚步,抬头?瞧见?姜拂衣撑着伞正朝自己走过来:“你?眼睛好了?还挺快。”
    姜拂衣收伞,钻进厨房里:“前辈,有什?么现成能吃的?我饿了好几天了。”
    暮西辞盛了碗粥递给她。
    姜拂衣端着碗,单手拉了条长?凳过来,贴着墙角坐下来。
    品尝一口香甜软糯的粥,姜拂衣赞叹道:“您这手艺,今后开个酒楼铺子,我一定天天过去捧场。”
    暮西辞背对着她忙碌:“一碗粥而已?,你?也未免形容的太过夸张。”
    姜拂衣笑道:“这烹饪和剑道应有相似之处,将做基础的剑招修炼成杀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暮西辞:“我不?过是熟能生巧,若让燕澜来学,两三年就能超越我。”
    姜拂衣再吃一勺:“别老是拆穿我啊,吃人家的嘴短,总的让我夸几句。”
    暮西辞切好了一盘红萝卜,转头?看她:“不?停说好话,你?是不?是专程来道歉的?”
    姜拂衣故作迷惘:“道歉?”
    暮西辞洗干净手,转身面对他:“我第一次找你?聊天,请你?帮忙给凡迹星说好话,让他答应为我夫人医治,你?就知道我夫人是因为畏惧我,一直在装病,才会说我夫人的病,凡迹星根本治不?好。”
    姜拂衣眼神飘忽了下,决定坦白:“前辈,当?时咱们才刚摊牌,我对您并不?了解。您告诉我,九天神族将您封印,您一点也不?冤枉,的确做过一件错事?。我和燕澜商量,摸不?准您做了什?么错事?,又为何失控,于是告诉柳姐姐,让她先?不?要露馅,继续和您伪装,直到您回到封印里去,将风险降到最低……”
    暮西辞听完,微微颔首:“我想着也是这样。”
    姜拂衣现在已?经认识到,当?时她和燕澜有些杞人忧天了。
    自控能力达到兵火这种强度,不?可?能因为这点欺骗而失控。
    但姜拂衣继续替柳寒妆辩解:“这件事?从一开始……”
    暮西辞知道她要说什?么:“从一开始就是我误会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的,因为恰好遇到封印动荡,害她遭了一场大罪。”
    姜拂衣试探:“那她欺骗你??”
    暮西辞道:“我不?是也在欺骗她?何况燕澜告诉了我,温柔乡里镇压着怜情,我能理解她对咱们这些大荒怪物?的恐惧。”
    姜拂衣舒了口气:“真?好,你?们之间?这个误会,终于不?用堵在我的心口上了。”
    暮西辞重新转身,面对灶台:“给你?们添麻烦了。”
    姜拂衣提醒道:“您最好和柳姐姐开诚布公的聊一聊,将误会说开,省的她总是猜测。”
    暮西辞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姜拂衣和他聊着天,一连吃了两碗粥,撑开伞准备离开时,又退了回来:“对了,您之前说我们石心人很强,我不?信,现在我是真?信了。”
    暮西辞好笑道:“难道你?认为我说你?们强,只是因为你?外公情人遍布大荒?”
    姜拂衣讪讪一笑:“那您也不?曾告诉过我,我外公还有什?么其他本事?啊。印象中,他整天除了求饶就是挨打。”
    “你?真?当?我们俩打不?过那些女人?是你?外公自知理亏,我也觉得他理亏。至于他的本事?……”
    暮西辞认真?回忆,“我的领地被那些女人毁掉之后,你?外公陪我找到了一处勉强合适的新领地。我觉得有座山挺碍事?,你?外公一拂袖,直接将那一整座山化为一柄剑,悬挂在腰间?,带走了。”
    姜拂衣震惊:“一整座山,化为一柄剑?”
    她没听错吧?
    暮西辞笃定:“是我亲眼所见?。”
    姜拂衣难以?置信。
    不?过,按照道理来说,石心人可?以?将剑石化为小剑,大荒时代?的山,吸收天地灵气,说是一块大剑石都不?为过,将山化剑是可?行的。
    姜拂衣感叹:“若我有外公的本事?,直接就可?以?将飞凰山化为一柄剑,带去东海。”
    暮西辞抬起手臂,轻轻摆了摆手:“那倒是不?行,飞凰山不?是普通的山,内含神族法力,封印着纵笔江川。你?外公亲自来也办不?到,若不?然,我会提醒你?去试试。”
    姜拂衣摇着头?走远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差得远啊。”
    她原本觉得,石心人的潜能,自己已?经发掘的差不?多?了。
    听到外公的能力,才明白差的远。
    差的太远了。
    ……
    回去医馆里,姜拂衣找到柳寒妆,告诉她暮西辞没有问题,同样提醒她和开诚布公和暮西辞聊一聊。
    毕竟暮西辞性格比较闷,不?太主动,可?能会拖拖拉拉。
    等姜拂衣离开,柳寒妆去到后院,站在走廊里,隔着细细密密的雨幕,看向厨房窗子后面的暮西辞。
    来不?及思考,暮西辞已?经朝她望过来,眉梢顿时紧蹙:“夫人,有事?让小酒喊我,你?出来吹风作甚?”
    “我已?经没那么虚弱了。”柳寒妆顺着游廊来到窗外,想将廊下的两盏灯笼点亮,“日落许久,厨房里乌漆嘛黑,你?也不?点灯。”
    “我看得到。”暮西辞放下手里的活计,目光紧追着她。
    像是廊下有妖风,生怕她被妖风刮跑。
    柳寒妆一边点着灯笼,一边在心中合计着该怎样和他坦然以?对。
    可?是他这声“夫人”,令柳寒妆又犹豫起来。
    姜拂衣告诉她,巫族没人会九天神族的大封印术,短时间?内,暮西辞回不?去封印里。
    自己和他挑明之后,这“假夫妻”就做不?成了。
    他要去哪儿?
    这家伙的脑袋不?清不?楚的,当?年都能被纵笔江川欺骗,万一再被人骗了,犯下什?么错,自己这次是不?是也有责任?
    等两盏灯笼都亮起,柳寒妆收起萤火石,转过身,正对上暮西辞看向她的目光。
    柳寒妆看出他的欲言又止,犹豫着问:“夫君,你?有没有话想和我说?”
    暮西辞摩挲着手里的盘子,几乎要掰断。
    听姜拂衣说,自己的“若无其事?”,引起了柳寒妆的猜测。
    考虑着要不?要和她说清楚,但她这声“夫君”,令暮西辞打起了退堂鼓。
    说清楚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不?是就再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来人间?二十多?年,都是在伪装做一个令她满意的夫君。
    卸掉这层伪装,又无法回去封印里,他要去做什?么?
    像姜拂衣说的,去开一家小饭馆么?
    暮西辞陷入了迷茫之中。
    柳寒妆见?他目无焦距,这样重要的时刻,竟然跑神了,不?高兴道:“夫君?我问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暮西辞回过神,连忙道:“今夜风大,你?赶紧回屋里去。”
    柳寒妆松了口气,进到厨房里:“我累了,想歇歇。刚才姜姑娘对你?煮的粥赞不?绝口,你?盛一碗给我尝尝。”
    又说,“近来常听小狐狸说起他的故乡,温柔乡好像是个很美的地方?,这里的事?情快要忙完了,咱们过几天启程去一趟温柔乡怎么样?”
    她已?经二十多?年没回故乡了,想念的很。
    暮西辞端碗的手微晃,粥盛的太满,险些洒出来。
    “好,夫人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
    姜拂衣没在医馆看到凡迹星,听说出门找药引去了。
    离开医馆之后,她去到闻人府邸,点名要见?闻人枫。
    她将雨伞夹在腋下,站在游廊里等。
    闻人枫过来之后,姜拂衣将燕澜写的建议,塞进一个信封中,以?法力封住:“闻人公子,麻烦将这封信转交给你?叔父,告诉他,此信绝对可?靠,为了我母亲,请他务必要看。”
    姜拂衣现在不?能去见?闻人不?弃,因为两人八成会因为燕澜的事?情起争执。
    姜拂衣虽知分寸,但她的性格不?像燕澜那么冷静。
    会冲动,也会发脾气。
    万一和闻人不?弃说恼了,他将燕澜的建议撕掉,坚决不?采纳,姜拂衣当?真?没辙。
    毕竟闻人不?弃不?受她母亲心剑的影响,对她并没有特殊的感情。
    闻人枫看着她手里的信封,并不?接:“我当?你?喊我出来做什?么,竟是让我为你?跑腿送信。救了白鹭城,成了功臣,先?来对着我摆谱?”
    姜拂衣奇怪的看向他:“我又怎么惹你?了,哪来这么大怒气?”
    明明上次问他讨要上榜的奖励,他给的挺痛快。
    闻人枫以?折起的扇子,轻轻敲着掌心,不?屑道:“你?是替你?母亲送信的?你?母亲是觉得吃定我叔父了?”
    姜拂衣眨了眨眼睛:“你?叔父和我娘的事?儿,你?已?经知道了?”
    这般丢脸的事?情,闻人不?弃竟然会告诉闻人枫。
    闻人枫冷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姜拂衣惊讶:“都已?经传出去了?”
    闻人枫道:“那是自然,你?搬走飞凰山,如今名头?响亮的很,谁不?知道你?是女凰和剑笙的女儿,这无所谓,竟然还牵连上我叔父,说他是因为……”
    闻人枫像是咬了舌头?,“说他就是因为觊觎女凰,才会针对万象巫。”
    姜拂衣:“……”
    真?够扯的。
    这一路的经历告诉了姜拂衣一件事?,传言一句都不?能信。
    姜拂衣“哎”了一声:“少听他们胡扯,我和女凰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也不?能说没关系,按照辈分来说,我勉强算是女凰的祖宗。”
    女凰的一位老祖宗,和姜拂衣的外婆同宗。
    女凰和那位老祖宗肯定不?只隔三代?,三万年时光,十几二十代?都是有可?能的。
    姜拂衣当?然算是她的祖宗。
    闻人枫嘴角一抽:“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姜拂衣笑:“很离谱是吧,很多?时候,听着越真?的事?情越假,听着越离谱的,反而是真?的。”
    闻人枫又蹙了蹙眉,像是相信了:“但这样才合理。”
    姜拂衣引飞凰山去东海时,他在渔村,头?顶被分流的洪水包围,并没有瞧见?当?时的景象。
    这几日听了不?少绘声绘色的描述。
    关于传闻,他将信将疑。
    女凰有多?少本事?,闻人枫颇多?了解。
    姜拂衣若是她的女儿,大荒凤凰血脉只会更?淡,哪来这般惊为天人的能力?
    闻人枫又狐疑着问:“既然不?是,我说起你?母亲,你?为何问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她都住进来了,稍后免不?了和闻人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姜拂衣实?话实?说:“我和女凰没关系,但是你?叔父和我母亲,是真?有关系,他是我母亲的情人……”故意停顿了下,“之一。”
    闻人枫脸色瞬变,折扇倏然指向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姜拂衣挑了挑眉毛,绕过去往前走:“算了,我稍后自己送信过去,麻烦先?给我找间?客房,我跟着我大哥住的都是上等房,太差的我可?不?住。”
    闻人枫快步上前,又挡在她面前,折扇指在了她的眉心:“你?凭什?么住在我家?”
    姜拂衣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被这个小王八带人围堵时的场景了,磨着牙齿道:“凭什?么?我本不?想来,是你?叔父请我来的。你?没听懂啊,你?叔父没准儿是我亲生父亲,那我就是你?们闻人世家的大小姐,你?说我凭什?么住这里?至于你?,你?比漆随梦大两岁吧?按照我破壳的年龄来说,你?算是我的堂兄,对着堂妹大呼小叫,你?的家教呢?”
    她伸出两指,将眼前的折扇拨去一边,歪着头?看向闻人枫,“脸色不?要那么难看,这只是一种可?能。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和你?争这个未来家主之位,尽管放心好了,我一点也不?稀罕。”
    “姜姑娘。”一名佩剑的仆人沿着游廊匆匆赶来,“家主已?为您备好了住处,您这边请。”
    姜拂衣客客气气的拱手:“多?谢。”
    闻人枫望着她的背影,一双眼睛睁的极大,手中扇子险些落在地上。
    他快步追上去:“姜姑娘,信给我,我帮你?去送。”
    这家仆不?是一般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姜拂衣不?怕闻人枫从中作梗,将信递过去:“有劳了。”
    等姜拂衣被仆人带着走远,闻人不?弃倏然出现在闻人枫身边:“给我。”
    闻人枫又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道:“叔父,她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是巫族对您耍的计谋?”
    闻人不?弃接过那封信,调侃道:“之前不?是总说凡迹星那伙人丢人现眼么,我拿真?言尺敲过自己之后,才知道我也是其中之一。难怪总是遇到他们,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闻人枫惊的说不?出话来。
    闻人不?弃好笑道:“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恼火我太惯着飞凰山的人,现在知道我和女凰没关系,你?又不?高兴?”
    闻人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怪不?得商刻羽住到他们府上来了。
    闻人不?弃默不?作声,打量他的反应。
    闻人枫回过神,立刻躬身:“叔父,如果姜姑娘真?是我的堂妹,家主之位自然是她的,我定会从旁辅助,绝无二心。”
    “你?想多?了,她不?是说了么,她不?稀罕。”闻人不?弃慢条斯理的拆开信封,“她并非说说而已?,真?不?稀罕。”
    ……
    姜拂衣被仆人领进一个院子里。
    闻人府并不?奢华,处处透着雅致,布景以?挺拔修长?的竹子为主,一看就是儒修的居所。
    仆人侧身站在门外,介绍道:“商前辈住在对面那间?房里,他先?前耗损过度,正在静修,家主说,您若无要事?,先?不?要打扰。”
    姜拂衣朝商刻羽的房门望过去。
    商刻羽和闻人不?弃,一个肯来,一个肯招待,说明已?经达成了共识。
    对于他们来说,都挺不?容易。
    无论结果如何,这份恩情姜拂衣记在心里。
    姜拂衣推门进屋,望见?宽敞房间?内精美的布局,不?由微微一怔。
    好多?摆件,都是来自于海洋。
    尤其是床铺,竟然是由一个巨大的贝壳雕琢而成。
    床上叠放着几件簇新的衣裙,拿起来比一比,大致符合她的身形。
    再去看一侧的梳妆台上,首饰盒里的饰品在微光下,绽放着各色光彩。
    姜拂衣坐在梳妆台前,一个个拿起来比划计划,不?愧是儒修世家,这审美还真?是高级,她喜欢极了。
    等到全部试戴过一遍,姜拂衣有些累了,趴在桌面上,摩挲着手腕上的小铃铛,寻思着问问燕澜那边怎么样了。
    *
    万象巫。
    藏书阁外。
    “谁?”
    守卫被骤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认出面具和穿着,纷纷行礼,“少君!”
    燕澜疾步走进藏书阁。
    万象巫本身是一个防御法宝,内部很多?建筑则是空间?法宝,比如藏宝阁和这藏书阁。
    藏书楼从外观看,只是一座普通的宫殿,内部却另有乾坤,藏书极为浩瀚。
    且分层分等级,第一层的藏书,巫族人都可?以?借阅。
    越往上,需要的身份等级越高,藏书越少,越是精贵,多?半是些罕见?的功法秘籍。
    但燕澜要找的古籍,位于第一层。
    是巫族一位先?祖写的杂记,极厚的一本书,记录的都是日常生活。
    养花种树,钓鱼捕鸟,平淡又琐碎。
    那位先?祖大概生活在五千多?年前,在巫族不?算重要人物?,因此他的日常生活,也没有被研究的必要,借阅者不?多?。
    但燕澜觉得他的心态很好,从日常窥他的生活态度,颇有意思,耗费了大半个月时间?,看完了整册。
    其中后半部分,就有提过九天神族通过天灯来到人间?,必须选择胎儿的事?情。
    总共就只有几行字,且还使用的隐喻,夹在繁琐的日常里,很难被发现。
    否则这本书不?会摆放在第一层,有关天灯和神族的一切,在巫族都属于等级最高的秘密。
    只有大祭司和三位隐世族老知道,就连少君,都得是必要之时,才会被告知。
    燕澜凭着记忆,找出了那本杂记。
    翻阅了下,证实?没有记错。
    先?祖既用隐喻,理应是真?的。
    也就是说,神君下凡,不?可?能借用燕澜大哥的躯壳。
    但燕澜还要再去确定一下。
    他将这本古籍放入储物?戒中,离开藏书楼,去找大长?老愁姑。
    她是休容的母亲,也是燕澜母亲从前的金兰姐妹。
    父亲说,当?年第一个被选择献祭的,是他母亲的表侄子。
    那孩子的父亲,应是她母亲的表哥或者表弟。
    燕澜不?记得有谁逃离了万象巫。
    愁姑听到来报,赶紧去到院中:“少君,您几时回来的?”
    燕澜道:“有一会儿了,先?去见?了父亲。”
    愁姑心头?一跳:“您既然回来,我家休容是怎么回事??”
    她担心燕澜亲自前来,是要告诉她什?么不?好的消息。
    燕澜解释:“休容安然无恙,和猎鹿稍后就回。我来找您,是有些旧事?儿想问您。”
    愁姑放心之后,又指责道:“我告诉过您几次了,您找我,应该派人来通传,召我去见?您。而不?是您纡尊降贵来见?我。”
    燕澜避而不?谈,问道:“大长?老,您知不?知道我母亲有一个表兄弟,二十多?年前,带着妻儿逃离了万象巫?”
    点天灯请神这事?儿,愁姑是不?知道的。
    族中机密大事?,是由少君,大祭司和族老决定。
    愁姑身为大长?老,是协助少君处理事?务的长?老,不?是族老。
    族老辈分高,修为强,多?半是从长?老晋升上去。
    但愁姑已?经没有资格成为族老或者大祭司,因为她已?经成婚生子。
    大祭司和族老的职位,要求不?曾娶妻或者嫁人。
    甚至族中都没有他们三代?以?内的血亲。
    据说,这样才能做到不?偏不?倚,不?藏私心。
    愁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些,捏着眉心仔细想:“你?母亲的表兄弟不?少,十好几个,没出息的也挺多?,但我印象中,没有谁逃离过万象巫。”
    燕澜心道这就对了。
    父亲口中被献祭者逃跑,拿大哥顶上,是在说谎。
    “我知道了。”燕澜告辞。
    愁姑觉得他有些奇怪,关切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夫人,少君回来了?”
    愁姑回头?望去,正提着衣摆,拾级而上的男子,是她的丈夫沈云竹。
    沈云竹不?是巫族人,巫族的女子通常是不?外嫁的,尤其是以?愁姑的出身与天赋,在那一代?排在前列。
    于是沈云竹入赘进了万象巫。
    巫族的族规森严,也不?是什?么男人都能入赘。
    沈云竹出身云巅四大富商之一的沈家,而沈家自从几千年前,和巫族就有生意往来,交情匪浅。
    剑笙那柄配剑,就是沈家家主从修罗海市买来送给他的。
    但愁姑和沈云竹的婚姻,并不?是联姻。
    两人少年相识,两情相悦,结为夫妻算是皆大欢喜。
    唯独他们的女儿休容不?高兴。
    以?愁姑的天赋,若是选择巫族人,休容的天赋也定然不?会低。
    但她选择了至今连人仙都突破不?了的沈云竹,导致休容觉醒的天赋极为一般。
    休容当?年追着燕澜跑的时候,总觉得眼高于顶的燕澜,是嫌弃她的天赋低等,才一再拒绝她。
    便对自己的父亲横挑鼻子竖挑眼,瞧不?起他入赘。
    愁姑虽觉得女儿的思想有问题,看不?惯她嫌弃自己的父亲。
    但休容天赋一般,确实?是受她连累。
    夫妻俩都愧对她,向来宠溺,才将她养成了娇纵的性格。
    愁姑点头?:“对,少君刚回来,说休容也快回来了。”
    沈云竹听到女儿,露出笑容,又问:“不?过少君匆匆来,匆匆去,是不?是族里出了什?么事?儿?”
    愁姑也正担心:“莫名其妙的,这孩子忽然跑来询问二十年前的事?情。”
    沈云竹追问:“什?么事?情?”
    愁姑道:“关于他母亲的表哥和表弟……”
    “爹,娘。”
    休容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好奇道,“你?们站在门口做什?么?知道我回来了,在等我?
    休容走上前,挽住母亲的手臂。
    又对父亲莞尔一笑,亲昵之中藏着淡淡的疏离。
    埋怨父亲导致她天赋不?高这事?儿,休容放下燕澜之后,早就看开了。
    但她依然与父亲亲近不?起来。
    实?在不?喜欢父亲在面对羞辱时平静的态度,说的好听点是不?在意世俗眼光,与世无争。
    但以?休容的观察,父亲的心胸并没有那么豁达。
    还愿意忍着,那就是窝囊。
    ……
    燕澜回去寝宫时,猎鹿已?在宫外候着了。
    猎鹿见?他走来,快步迎上去:“少君,不?知您要我去办什?么事?情?”
    燕澜摘下面具:“你?去藏宝阁彻查丢失的宝物?,我怀疑族中有人私自将宝物?借给一个叫做纵横道的组织。”
    猎鹿的声音从面具下透出来:“纵横道?”
    燕澜看向他:“你?也听过?”
    猎鹿躬身:“略有耳闻。”
    燕澜讲述:“我之前遇到两个纵横道的秘法师,手中拿着咱们的法器,”
    他将闻人不?弃的控诉说了一遍,“如今漆随梦以?天阙府的身份,要我们给个说法,赶紧去查一查,给他们个说法。”
    猎鹿却站着不?动。
    燕澜:“怎么?这件事?情有难度?”
    猎鹿忙答应:“没有,我这就去彻查。”
    燕澜暗暗蹙眉,纵横道存在好几百年了,甚至还有个存在几千年的前身,现如今的首领是一位地仙境界的高人,和猎鹿不?会有关系。
    但猎鹿的反应颇为奇怪。
    燕澜不?动声色,依然决定将此事?交给他去办。
    他若当?真?知道点什?么,更?容易露底。
    “猎鹿,你?秘密去查,先?不?要走漏风声。”
    “是。”
    等猎鹿离开之后,燕澜原地伫立良久,黑夜在他苍白的脸上洒下浓重的阴影,唯独一对儿红眼珠格外分明。
    月上中天,他转身回去寝宫,将侍女遣走,独坐在鱼池前的矮几后。
    这片鱼池,以?宝剑造景,形似剑池,
    是为了弥补燕澜放弃剑道,精修秘法的遗憾。
    从前他在剑池前打坐,是为了提醒自己这世上有失有得,万事?万物?,最忌贪得无厌。
    如今瞧见?那些剑,燕澜脑海里先?蹦出姜拂衣那张明艳动人的脸。
    燕澜从同归里摸出纸笔,然而抬头?望月,这个时辰,她应该已?经睡着了,又放了回去。
    片刻后。
    腰间?的铃铛竟然出现了响动。
    燕澜连忙取出宣纸。
    姜拂衣歪七扭八的字:“怎么样,见?过你?爹了吗?”
    燕澜望着这一行字,心道这莫非就是心有灵犀?
    他提笔回复:“见?过了,事?情有一些复杂。”
    此事?最适合传音细说,但白鹭城距离万象巫实?在太远了,传音符距离有限,且不?清晰。
    燕澜稳住心神,以?工整的小楷娓娓道来。
    ……
    姜拂衣等了很久,还以?为他睡着了。
    起身也准备去床上躺着,手腕上的铃铛终于颤动。
    燕澜几乎写满了整张宣纸。
    姜拂衣仔细看完,关于燕澜的疑问,她的脑筋也有些转不?过来弯。
    剑笙前辈有个五个月大就被封印的长?子,她听凡迹星提过。
    剑笙又说,漆随梦下凡,占用的是他长?子的肉身,他不?想看他们兄弟相残,才将漆随梦偷走扔掉。
    但燕澜说,神族下凡只能投胎于胎儿。
    漆随梦不?可?能是他大哥。
    然而燕澜又觉得,剑笙对漆随梦确实?有着一种很特殊的感情。
    姜拂衣一头?雾水,提起笔:“我觉得你?爹的说法合情合理,而你?的判断,只是基于一本杂记,没准儿是你?错了。”
    燕澜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可?能吧,否则我无法解释父亲的反常。”
    姜拂衣:“你?为何不?直接问你?爹?”
    燕澜:“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会直接告诉我,他好像在等我慢慢发现,逐渐接受。”
    姜拂衣:“什?么?”
    燕澜:“我有个想法,我才是那个被凡迹星判断活不?过一岁的大哥?不?只是运气,我的命,也是从怪物?那里借来的。所以?我命悬一线,绝渡逢舟才总担心我。”
    姜拂衣并没有一惊一乍,顺着他的思路慢慢想:“你?是说,你?后灵境的怪物?,是你?爹从五浊恶世里请出来,专门救你?的?有这种能借命的怪物??”
    燕澜:“我不?记得,但《归墟志》着重写了危险性高的怪物?,甲乙丙级之后,记载的都比较简略。”
    姜拂衣:“有可?能,所以?那怪物?才会说,他是为了守护你?而生?而且我与他接触,对他并没有厌恶的感觉。”
    大概是自己总能从那怪物?身上获得好处的原因。
    燕澜:“如果是这样,我后灵境的怪物?是可?控的,没有必须杀死的理由。那我父亲为何担心我们兄弟相残,要将漆随梦扔了?九天神族转世投胎,算是他的亲生儿子,为何要狠心扔掉?”
    姜拂衣冥思苦想,是啊,完全想不?通。
    两人讨论了半宿,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姜拂衣已?经在床铺躺下,铃铛再次轻微颤动。
    燕澜:“阿拂,你?瞧一眼今晚的月亮。”
    姜拂衣翻身,趴在床铺写:“白鹭城今夜大雨,看不?到月亮。”
    ……
    今夜万象巫的月亮似银盘一般,悬挂在高空。
    燕澜听着入夜的蝉鸣声,一股越来越浓重的孤寂感涌上心头?。
    本想着与她同望一片月,也算是与她相伴。
    结果看到她的回复之后,燕澜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抹奇怪的孤寂感一扫而空。
    几日后。
    藏宝阁的事?情有着落了。
    猎鹿暗中清点宝物?,但还是走漏风声,窃宝者半夜时将一些宝物?送了回去,因他修为高,又对藏宝阁极为熟悉,原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却恰好撞到大祭司。
    被大祭司抓了个正着。
    竟然是他们巫族负责管理藏宝阁的三长?老。
    且三长?老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说自己是贪图一颗延长?寿元的丹药,才将宝物?借给一位历练时结识的老朋友。
    并不?知道此人乃是纵横道的首领。
    大祭司派人请了漆随梦过去,要他亲眼看着巫族动用刑罚。
    燕澜在寝宫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起身去往刑罚堂。
    才刚迈出宫殿门口,剑池旁边,猎鹿闪身而出,躬身劝道:“我族刑罚异常残酷,少君您不?适合去。”
    燕澜凝视他的面具,目光似要穿透面具,窥他此时的表情:“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猎鹿闷声道:“罪证确凿,不?知哪里奇怪?”
    燕澜指着大祭司所在的宫殿:“大祭司很少走出殿门,大半夜的跑去藏宝阁做什?么?再说三长?老,自从他的妻子和儿子故去,早将生死看淡,他要延长?寿元的丹药做什?么?
    燕澜扔下他继续走。
    猎鹿再次绕去他面前,直接伸出一条手臂,强行将他拦下来:“少君,有些事?情我们知道,外人却不?知道,唯有这样的处理方?式,才能彻底撇清我们和纵横道的关系,让闻人不?弃无话可?说。”
    燕澜寒声斥责:“所以?呢,为了堵住闻人不?弃的嘴,我们就要将无辜的三长?老推出来顶罪?”
    猎鹿道:“这不?是顶罪,三长?老是为了我们巫族做出牺牲!”
    燕澜不?知他为何能说的振振有词:“那为何不?努力去抓出真?正的窃贼?而是先?想着推出一个人顶罪?”
    猎鹿解释:“这个内贼咱们可?以?慢慢抓,私自处理。若是摆在明面上,内贼为了脱罪,或者他早被闻人氏收买,当?着漆随梦的面一通乱说,我们就会被闻人氏抓到把柄。大祭司没说过吗,闻人不?弃比他的祖宗更?有本事?,稍有不?慎,咱们巫族就会有灭顶之灾。”
    燕澜想到亡族预示,又想到闻人不?弃说会灭掉巫族的警告:“再怎么样,也不?能将三长?老害死。”
    “三长?老是自愿为族献身。”
    “那不?是简单的献身,是要遭受万蛇啃噬,尸骨无存。”
    猎鹿闭了闭眼睛,摘下面具,直呼其名:“燕澜,形势严峻之时,你?必须习惯这样的牺牲,你?不?是问我为何要和你?抢少君之位?我早说了你?根本就不?适合当?这个少君,现在相信了吗?”
    ……
    白鹭城。
    闻人府邸。
    雨过天晴,院中石桌,凡迹星和闻人不?弃分坐两边,煮茶喝。
    凡迹星朝商刻羽紧闭的房门望去:“三哥,确定不?出来一起喝两杯?咱们兄弟难得聚在一起,稍后去寻找封印地,又得好久不?见?。”
    “三哥?”
    “三哥啊?”
    商刻羽忍无可?忍:“闭嘴!”
    凡迹星挑挑眉,暂且闭嘴,等他气消了再继续。
    嗖!
    一道信箭飞来,闻人不?弃扬手接住。
    “呵。”闻人不?弃看罢密信,又看着密信在指尖化为飞灰。
    凡迹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怎么了,一副不?屑的模样。”
    闻人不?弃嗤笑:“没什?么,万象巫的老把戏了。”
    年轻时他也疑惑,先?祖为何说抓不?到证据,找个理由去攻打巫族,是不?是为自己的贪婪贴金。
    等闻人不?弃和他们交手,才清楚先?祖的无奈。
    有些事?情,明摆着就是他们干的,但他们每次都能洗干净。
    凡迹星的脸藏在热茶升腾起的雾气里,笑道:“你?确定你?对剑笙的猜忌,不?存在偏见??”
    闻人不?弃也端起茶:“虽有偏见?,但不?影响我对巫族的判断。神族离开久远,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神族使者了,惯会以?大荒怪物?为武器,四处煽风点火,然后再出来灭火,趁机获得财富和声望。巫族下层或者不?知,但巫族决策者,这几千年来一直都在走这样的路线。二十多?年前封印大动荡,绝对是他们搞出来的。”
    凡迹星凑过去和他碰了下杯:“阿拂不?是说了,魔神是巫族的叛族者,一个庞大的种族,难免会出几个败类,没必要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
    “你?说魔神?”闻人不?弃反而勾起唇角,“目前为止,我还真?不?知道魔神做过什?么恶事?,他会叛出巫族,没准儿是因为不?愿意与巫族同流合污。”
    凡迹星道:“你?这话说的离谱了,巫族那几个决策者,若真?敢破坏封印,还敢点天灯请神下凡?”
    闻人不?弃道:“我一直不?信他们点了天灯,我怀疑漆随梦是神剑剑灵这事?儿,压根就是一场骗局。他们动荡封印,引天灯示警,又假借神族之名,当?着云巅君王的面,将漆随梦托付给无上夷,日后那小子接管天阙府,掌控神都,操控云巅,全都不?在话下。”
    若是成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闻人氏。
    闻人不?弃打起精神,暗中去查,还派了天阙府的内应去接近漆随梦。
    但没多?久,漆随梦丢了,就此作罢。
    前几日又听漆随梦指认是剑笙将他盗走丢弃,闻人不?弃只能说,巫族内部出现了争斗。
    于是闻人不?弃以?姜拂衣父亲的身份,吩咐漆随梦前往巫族,让他盯紧纵横道的事?儿。
    好让万象巫那几个老东西,体验一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且,姜拂衣被无上夷逼死这笔账,闻人不?弃始终认为该算在巫族身上。
    无上夷就是个迂腐蠢货,被巫族教唆和利用了。
    凡迹星听这些勾心斗角听的头?痛,摆了下手:“你?怀疑谁都行,不?要怀疑燕澜。你?不?信阿拂的判断,也该相信我的眼光,他是个好孩子,你?不?要再阻碍他和阿拂了,也不?瞧瞧这几日阿拂对你?的态度。”
    闻人不?弃不?认为自己有错:“歹竹能出什?么好笋,即使现在是个好孩子,将来也未必。”
    凡迹星懒得再和他争辩,朝拱门张望:“阿拂怎么还没回来?”
    他们还等着姜拂衣回来商量封印的事?儿。
    ……
    听说柳藏酒他们要回温柔乡,姜拂衣一大早就跑去医馆。
    中午,和他们吃过饭,又送他们出城。
    柳藏酒依依不?舍给她一支令箭:“有事?儿记得联系我。”
    姜拂衣接过手中,也给他一支自己的令箭,正好说话,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小石心人。”
    姜拂衣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绝渡逢舟。”
    姜拂衣愣了愣,反应过来:“您和我结契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燕澜将你?从东海抱回来的时候,你?不?是昏过去了吗,我借口帮你?把脉,其实?暗中和你?结了契约。”
    姜拂衣无语:“您和我结契做什?么?”
    ——“指望你?救燕澜啊,不?想他成为下一个魔神,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