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姜拂衣 > 第91章
    闻人不弃毕竟不是剑修,商刻羽没往剑上想,一时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老五?”
    闻人不弃赶在凡迹星开口之前:“飞凰山有变,正事要紧。”
    找准位置,暗中给凡迹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不要说。
    凡迹星读懂了他的眼神。
    商刻羽在极北之?海沉淀心境,并不曾真正想通,是被喊回?来的。
    刚一回?来,发现自家“兄弟”的队伍又壮大了,若因此遭受冲击,影响稍后做事。
    凡迹星也知道轻重?缓急,无视商刻羽的询问,放出目视,眺望远方:“飞凰山好像在动?”
    商刻羽望过去,尽管速度极为缓慢,但那座悬浮山确实?在朝白鹭城的方向移动。
    山顶上,一众鸟妖似乎都飞了起来。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闻人不弃忧心忡忡,使用了一张传音符,联络他的侄儿。
    ……
    闻人枫正领着族人和弱水学宫的弟子们,协助巫蛊师杀灭水蠹虫卵,维持秩序。
    取出传音符:“叔父有何吩咐?”
    ——“请那些巫蛊师们加快速度。”
    猎鹿待在闻人枫旁边,像是怕他会?趁机对自家巫蛊师们下毒手似的,盯他盯的很紧:“闻人前辈,这些都是大荒毒虫,只能?使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本身对人体损伤就很大,若再加快速度,不只老弱妇孺,壮年人也承受不了。”
    猎鹿看向不远处正救治百姓,汗流浃背的休容。
    万幸凡迹星在,有他的医剑坐镇。
    还有几十个因仰慕凡迹星而来的太?和堂、药王宗等医修门?派的弟子。
    帮了大忙。
    闻人枫听出猎鹿语气中的质疑,是怀疑叔父想要多造成一些百姓伤亡,回?头上告君主,说巫族下手没有轻重?。
    他不满道:“我叔父会?这样说,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你少在那里小人之?心。”
    猎鹿嗤笑一声。
    披斗篷,戴面具的绝渡逢舟远远喊道:“猎鹿!”
    猎鹿连忙转身行礼:“大巫?”
    绝渡逢舟指着他交代?:“你赶紧让巫蛊师们加快速度,飞凰山正朝白鹭城移动,地龙越靠近,水蠹虫卵感知到龙神之?力,孵化的越快!”
    猎鹿面色一绷:“是!”
    “我说什么来着。”闻人枫将那声嗤笑还回?去。
    猎鹿不理会?他,将消息传达给族中几十名?巫蛊师后,跑去绝渡逢舟面前:“大巫,飞凰山失控,少君怎么样?”
    绝渡逢舟伸出小指,描了下眉骨上的迎春花印记:“他暂时没事。”
    结契还在,但联络不上,可能?是昏过去了。
    也不知道地龙腹中发生了什么。
    ……
    城楼上,凡迹星没办法再继续气定神闲,收回?在城中飞旋的伴月剑:“若加快速度,我必须亲自去城中才行。”
    正要跃下城楼,发觉背后有动静。
    扭头一瞧,是暮西辞抱着柳寒妆从郊外飞过来。
    时间紧迫,暮西辞原本是想将柳寒妆放在城里,让她去找闻人不弃,既然遇到了,便?亲自道:“速将封城大阵打开。”
    像白鹭城这等规模的城市,定是设有封城法阵的。
    闻人不弃没下令打开,是正从别处调派人手过来帮忙。
    封城阵法一开,传送阵便?使用不了了。
    闻人不弃还不知道暮西辞也是怪物,只知他是燕澜和姜拂衣的朋友:“封城法阵能?隔绝地龙对水蠹虫的吸引力?”
    “不能?。”暮西辞朝东边望去,“开封城阵,是为了防止洪水和海怪。”
    飞凰山是从东海飘上岸的,被女凰定在了东海岸上。
    白鹭城距离海岸线不算远。
    暮西辞猜:“纵笔江川才刚苏醒,他应该还不知道水蠹虫卵的事情,控制飞凰山冲着白鹭城而来,应是为了引东海之?水,以及操控海怪,冲击白鹭城。神族封印内蕴含的是九天清气,白鹭城若死?伤惨重?,升腾起来的恐惧与怨气,可以助他冲破封印。”
    凡迹星难以理解:“如此说,他还不曾从封印里出来,就能?引东海之?水?”
    暮西辞颔首,他已经可以感知到纵的力量:“刚才封印动荡,他的力量渗透出来了,不多,只能?引水冲击,而不是改变地貌。否则以目前的距离,白鹭城瞬间就会?陷落,变成江川河道。”
    “糟糕。”闻人不弃眺望东海,“东海与白鹭城之?间,还有一个数千人聚集的渔村。”
    不像白鹭城,渔村里没有修行者,全都是普通人。
    暮西辞道:“这里交给你们想办法,我即刻前往飞凰山救燕澜和姜姑娘。你们稳住此地的局势,他们才能?多一分生机。”
    商刻羽询问:“渔村在哪个方位,我去分水。”
    闻人不弃大致明?白他的想法,是在洪水席卷村子之?前,以剑气将洪水分为左右两股,刚好绕过村子。
    一剑分水,恐怕地仙境界才能?做到。
    “商兄一个人可以?”
    商刻羽不耐烦:“我不行,要不你去?你去拿尺子将洪水敲回?去,试试看洪水听不听你的?”
    闻人不弃:“……”
    遂不多言,伸手朝渔村的方位指过去。
    商刻羽召唤仙鹤,立刻动身朝海边飞去。
    闻人不弃又取出传音符:“阿枫,你去通知城主开启传送阵……罢了,找旁人去通知,你速度带人前往东海岸上的渔村,将村子封了,莫让他们乱跑。”
    即使商刻羽有本事分水绕村,村民恐慌之?下肯定是要向后方奔逃的,反而可能?会?出事。
    ——“是,叔父!”
    见他们一切安排妥当,暮西辞暗暗松了口气。
    他准备离去,嘱咐柳寒妆:“待会?儿进了城,你去找巫族那位大巫,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柳寒妆皱眉:“但我需要为百姓医治。”
    顿了下,补一句,“还用况雪沉赠我的宝灯。”
    刚才她为柳藏酒治疗,暮西辞看在眼?里,那娴熟运用的力量,并不全是宝灯释放出来的。
    他夫人从前应是修的医道,宝灯八成是她的本命法宝,并不是况雪沉给她的。
    二十多年,藏的真够严实?。
    身体五劳七伤,硬撑着从不使用医术。
    暮西辞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难道是喜欢被他照顾,不想和他分开?
    自己都被逗笑了。
    温柔乡的三小姐,对大荒怪物本就具有一定的了解。
    她当年被天雷劈了之?后,从昏迷中醒来,应就知道自己的夫君被怪物附身了。
    不,真正的暮西辞应该也不是她的夫君。
    想起那位仆人曾说,“暮西辞”是跟着一位医修去找药引才失踪。
    两人估计是假扮道侣,拜入御风阁寻找药引。
    他从一开始就误会?了。
    她又因为畏惧怪物,不敢声张,谎称失忆。
    故意病歪歪,降低他的警惕性。
    暮西辞并没有想去分析,甚至有些刻意逃避。
    可惜,脑海里那根线轻易就串了起来,避无可避。
    尽管还有一些疑惑,大致应是如此。
    一时理不清是个什么心情。
    也没空理。
    “夫君?”
    暮西辞收敛心思:“哦,那请他跟紧你,说我欠他一个人情,他会?答应的。”
    柳寒妆说了声“好”,等暮西辞将她放在城楼上,她又拉住他的衣袖:“夫君,你和纵笔江川,是不是曾有仇怨?”
    兵火能?自控已是不错,并无几分侠义之?心。
    很多时候助人仅是因为顺手,顺手的前提还是她在旁边要求。
    这般危机之?下,他通常会?守在她身旁,顺手帮一帮白鹭城。
    将她交给巫族照顾,主动且急迫的前往飞凰山对付怪物,不像他的性格。
    当然,她也知道这话问出口,等同承认自己知道他也是怪物。
    但柳寒妆内心惴惴不安,如同担心弟弟一样,担心他会?去和纵笔江川拼命。
    顾不得遮掩。
    暮西辞恍若不觉,紧紧绷了绷唇线:“有一点。”
    他和纵笔江川何止有仇,简直仇深似海。
    当年,他第几十次被始祖魔祖抓回?去,扔进牢房里。
    同牢房中还有纵笔江川。
    纵笔江川风流倜傥,爱笑又健谈,还有点儿死?皮赖脸。
    和那个石心人美男子奚昙有几分相似之?处。
    暮西辞不知道自己和奚昙算不算朋友,但神、魔、怪物里,他唯独和奚昙一起喝过酒,聊过天。
    还一起挨过众多女人的毒打。
    不知道是奚昙天生招人喜欢,还是暮西辞比较容易和这类人接近。
    总之?,暮西辞和纵笔江川做了一阵子狱友,挺投契,建立起了一些交情。
    后来他们逃走?,许久没见。
    再见面时,是暮西辞的新领地又被魔族给毁了,一路遭魔族追捕,将他逼迫的怒不可遏,濒临爆发的边缘。
    想要释放劫火,将魔族追兵全部烧死?。
    但他必须忍,劫火一出,方圆一千里寸草不留。
    劫火范围内不仅无法飞行,甚至连上空路过的鸟,都会?被拉扯下来。
    以往他定时释放劫火,平息体内奔涌的冲动,总是挑选千里荒芜之?处。
    而这附近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一千里内肯定会?聚集着大量生灵。
    暮西辞艰难强忍着,直到听见纵笔江川的声音。
    纵笔江川提议,等劫火释放以后,他就以河道将魔族追兵和劫火围起来。
    劫火再强也是火,无法越过蕴含他法力的大片水域。
    暮西辞原本就控制的极痛苦,即将丧失理智,在放与不放边缘徘徊。
    听他这样讲,便?不再忍耐。
    不曾想到,纵笔江川的确是围了,却是赶在他的劫火杀向魔族之?前,将魔族的追兵围护起来。
    而劫火一旦释放,暮西辞自己也无法收回?,只能?眼?睁睁看着千里沃土成为焦土,生灵涂炭。
    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自控,就导致了无法估算的死?伤。
    之?后暮西辞才知道,纵笔江川的夫人,遮,有悄无声息窥探后灵境的天赋。
    看穿了他的弱点,看到了他记忆中的奚昙。
    纵笔江川是受魔祖所托,想法子令暮西辞犯下大错,彻底站在神族的对立面。
    要让他万劫不复,为求自保,心甘情愿和魔族站在同一个阵营。
    “夫人放心,我有分寸。”
    暮西辞安抚好她,去往飞凰山。
    他有分寸。
    当年那么憎恨纵笔江川,他依然选择继续躲藏,不去报仇。
    因为暮西辞很清楚,和全盛时期的纵斗法,对他而言,是一错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