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矜闻言, 脚步微顿。
她回头朝谢敛看去?,谢敛肩头落着一层薄雪,似乎是冷得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你也可以与她说说话。”宋矜温声道。
她知道傅琼音为什么会来。
无非是傅也平要拉拢谢敛, 有意撮合两人。
但此时此刻,她顾不上这些。父兄的案子拖了太久,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 她实在迫不及待。
再说她与谢敛之间?……
也是一早便约定了, 抵达京都便各自和离, 她实在没有立场多说些什么?。
谢敛瞧着她片刻, 也不说话。
只是对着她微微一颔首,转身?朝内走去?。
远处仆人脚步匆匆而来,对他耳语几句。谢敛眉间?微蹙, 便撩起?帘子,径直朝着里间?走去?。
宋矜快步往外,不再回头。
只有蔡嬷嬷跟在她身?后, 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京都,宋矜瞧见道旁挤满的百姓, 傅家人当街嚎哭。
翠微书院的学生振臂高呼,又被官兵推搡驱逐。
宋矜心焦火燎地放下车帘, 吩咐道:“绕路。”
她话音刚落,远处的人群便朝着她涌过来。几乎是眨眼?之间?, 街道迅速被堵住去?路, 翠微书院的学生争夺车夫的马鞭。
道路本就湿滑, 马匹又受惊乱撞。
霎时间?, 便有好几个人被撞翻,险些被马蹄踩到。
一时间?, 整条街道乱做一团。
马车被人群堵在路中间?,没有办法再往前。
“宋娘子。”为首的男子毫不畏惧,死死抓住车辕,嗓音几乎嘶哑,“你的父兄因为谢敛而蒙冤,你难道毫无动容?谢敛自己都承认了,他污蔑宋阁老,你为人子女,难道没有丝毫的愧疚?”
车帘被冷风吹起?,宋矜踉跄扶住车壁。
猝不及防,她便对上对方的眼?。
男子双眼?赤红,高声道:“你若是一味相?信自己的夫君,对父兄的冤屈不管不顾,未免枉为人子!”
宋矜的头猛地撞在车壁上。
她心口一阵发紧,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知?道父亲的案子有内情,怪不到谢敛头上。但章世伯去?世了,傅澄江也死了,这一切都和谢敛脱不了干系。
想到章永怡和温夫人,宋矜心如刀割。
她只觉得思绪混杂,没有办法回答男子的话。
宋矜抿唇,只低声说道:“你们若是要给章世伯伸冤,该让朝廷调查裴农是否叛国投敌,而不是找我说这些没有用的话。”
“你是宋敬衍的女儿!你的父兄被谢敛冤死了!你说我找你说没有用的话?”男子冷笑道。
宋矜看他一眼?,没有解释。
耳边哭嚎声越来越大,读书人着缟素麻衣,烧着纸钱祭奠章永怡和宋敬衍。
看着满地白花花的纸钱,宋矜眼?眶干涩。
“我父兄的事……”宋矜整理思绪,几乎是镇定地说,“我会调查清楚,不需要你来教我。”
“谢敛残害忠良、杀人无数,这样罪孽深重的人,还请宋娘子早日割席。”
不止是男子看着她。
道旁的百姓也都看着她,仿佛期待她做些什么?。
宋矜没说话。
她将?帘子放下,隔绝了视线。
马车朝着三平坊驶去?,路边的哭嚎声却绵延不绝。一直到坊门?口,宋矜走下马车,里间?终于安静一些。
远处的枣树下,有三两个小童抓子儿。
察觉到动静,纷纷朝着宋矜看过来。
章向文并没有说陈潭的家具体在哪,宋矜走向几个小童,取出荷包里的粽子糖递过去?,温声问道:“你们知?道陈潭的家在哪里吗?”
梳着双螺髻的小女孩咬着粽子糖,歪了歪头,脆生生说道:“凿石头的那个陈伯?”
“应当是。”宋矜说。
小女孩却瞧着她的香囊,懵懂直接地拨了拨,“真好看。姐姐,我带你他家,你能把你的香囊给我吗?”
宋矜笑道:“好。”
小女孩牵起?她的手,便朝前走去?。
开门?的是个老妇人,瞧了宋矜半天,有些不安地问道:“娘子是……?”
宋矜:“我姓宋。”
“姓宋?”老妇人重复一遍,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着说,“你是宋阁老的女儿、谢敛的娘子?”
牵着她手的小女孩骤然瑟缩一下。
很快,便松开了手。
宋矜想起?对小女孩的许诺,解下腰间?的香囊递过去?。小女孩懵懵懂懂接过,怯怯瞧着她。
“是谢敛让你来找我们的?”老妇人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