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
克洛伊家又报案了。
监察局打算继续把这个‘大麻烦’甩给了费南德斯和罗兰——应该说,只有罗兰。
费南德斯美其名曰‘你该从小事学着锻炼自己’以及‘这正好可以让你熟悉流程’——他扔下罗兰,自己忙别的事去了。
结果,就只有罗兰自己,隔三差五乘马车到克洛伊宅邸做客。
或者说…
吃吃吃。
令他感到疑惑的是,除了第一次之外,他再也没见过明思·克洛伊先生。
那位勋爵每天事务繁忙到连接待客人都没有空了?
“他忙着赌…”
切莉·克洛伊坐在沙发里,言辞短暂的尖刻了一刹,又马上反应过来,掩饰性地笑了笑,岔开话。
“吃点东西,小罗兰。”
“每次来我都不停的吃,夫人,我最近大概胖了十磅。”罗兰一脸无奈地捏了下自己的脸,掐着肉往外拽了拽——比起从前,现在确实能揪起来一小块了。
这行为戳到了对面女人的笑点。
她像一袭藕荷色的花瓣拧在沙发里,笑得肩膀不停耸动。
虽然脸上涂着厚粉,但罗兰依然能看得出憔悴之色。
她似乎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
“是啊,我躲不开那一声声指甲剐蹭铁板的刺耳声…”女人长长吐了口气,垂着眼,手指玩着桌上的火柴盒,“就像在我的耳朵里,在我的脑子里…”
罗兰回去翻了很多书,从没见过类似的情况。
“后来,他还请了另外的人。”切莉看了罗兰一眼,吐出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正式的,真正的监察局的警探。可结果也是一样…”
罗兰勾着茶杯抿了一口。
“真是无聊。”她遣退仆人,压低声音:“罗兰,给我讲讲吧?”
“什么?”
“那些戏法的故事。我——”切莉忽然想起什么,拎着裙子站起来,鬼鬼祟祟的从柜子最下层的上锁木盒里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
《嗜血妖》。
她如同孩子献宝一样捧着,放在茶几上,表情有点像得手的萝丝小姐。
罗兰发现,她在那一瞬间,仿佛年轻了许多。
眼里闪烁着好奇与兴奋。
“我托人买的,花了不少钱。”她说,小心翼翼翻开:扉页反复注明了这只是杜撰的故事,杜撰加偏听,复述者并不对购买者的任何行为负任何责任——当然,这也没什么用。
真要让费南德斯找着作者,必定先揍一顿,然后押到审判庭去。
“我给你读吧?”
切莉捧起书,望了望罗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嗽了嗽嗓。
“‘一个嗜血妖的故事,作者:莱恩·马斯特。’”
“‘我不能想象,我到底还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呆上多久——自从下雪那年我被锁进来,就再没出去过。’”
“‘那是晚冬的某夜…’”
整个故事很粗糙,描述了一位男士在某年冬夜的见闻:
他被一只嗜血的妖怪捉住,关进了某处地窖里。
多年来,靠着食老鼠和蟑螂为生,每个月要被妖怪吮去鲜血——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故事。
花了切莉·克洛伊二十镑。
二十镑!
恩者在上!
光听这个数字,罗兰的心脏就一阵阵抽痛。
“谁让你们禁止它的。越禁止越昂贵。”
事实也正如她所说。
这种‘违禁’的图书,在黑市上价格不菲。至少穷人是绝对买不起的。
他们只靠口口相传——然后,故事就开始走形。
“那可不是?比如你的鞋匠朋友?”
她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扇子,挡着下巴轻轻扇动,眉眼弯弯:“我早看穿你的小把戏了。”
她指的是罗兰推销皮鞋之举。
“要我说,应当花一笔钱,让他做些耗时的精品。有可能的话,送到议员、大商人和贵族那儿——再编造些吓人的家族历史,然后,免费送。”
“有了他们穿,还愁没人买吗?”
“一双鞋从先令变成索维林——”
罗兰托着腮,不说话,就看她侃侃而谈。
死去的脸和脂粉,在这一刻开始呼吸,神采飞扬。
它们活过来了。
鲜亮炽热。
“如果是我来经营,首先,我就得找——”
她像只骄傲的天鹅,昂着脖子,魅力四射地谈论起如果是自己的话,该如何经营一家鞋店,并用多久将它变成更大的鞋店。
她从小事聊起,从如何赢取客人的欢欣,区分男客人和女客人,因为这两者购入的目的、用途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