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愿说是到处逛逛，但她其实在每一个培养仓前都停留了很长的时间，像是要把每个人的模样和名字刻进自己的脑海里一般。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做，就好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四处看看，真的只是看看而已。
这些培养仓里，都没有人像老太太那样睁开眼，都只是无知无觉地泡在溶液中。
一点都不像是生命体，而像是被人肆意摆弄、展示的物件一般。
这一个个生物培养舱，甚至说这个大型的玻璃房，都只是徐晋的一个陈列柜罢了，上面摆满了他的作品。
有一瞬间，戚愿甚至觉得他们连那些手办娃娃都不如，毕竟，手办是受到主人喜爱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门口的李悦薇最先开了口：“你们好了吗？如果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咱们带上去看，成不成？”
也不知道三人当时在这里到底遭受了怎么样的对待，以至于他们哪怕是心理素质极强的三阶异能者，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也不愿意踏进这里半分，甚至只是在门口都难以忍受，想要快点逃离。
戚愿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正中间实验台前的陆承。
陆承的动作很快，他一目十行地确认着手边的资料和文件，判断有用的东西他便迅速地收捡起来。
但即使如此，他那实验台上依旧还有厚厚的一堆东西。
李悦薇没有得到回应，连忙又喊了一句：“实在带不了的东西，咱们之后
再下来拿不行吗？”
这一次，陆承终于回应了：“不行。”
“为什么？”李悦薇有些诧异。
但戚愿却眼光一瞥，瞥向了门口密码锁盘。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其实就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好像被启动了，虽然只是短短的0.1秒，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那0.1秒只怕也足够干许多事情。
果然，陆承那边给出了戚愿意料之中的答复——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徐晋应该就收到了消息，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防备手段，我们还有没有下一次，我得把所有有用的东西都拿走。”
这里的东西太多，一次性全部拿完根本不可能，便是那实验台上的东西，恐怕他们几个人一起拿都拿不下。
“那你能不能快一点？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毛毛的，这地方咱们不能再呆了。”李悦薇有些急促的在原地踏步，似乎想要进来给戚愿和陆承帮忙，但又恐惧着什么，根本没办法进来。
戚愿见状，只好上前去帮忙。
先把陆承整理出来的资料，以及实验室上的一些设备、仪器、试剂、器具全部打包，带给了李悦薇他们，然后嫌弃这样效率太低，她干脆直接把整个实验台连带着上锁的柜子搬了出去。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陆承：“……忘记你是个大力士了。”
主要是戚愿其他能力实在是太过突出，以至于力大无穷这件事在她身上就显得平
平无奇。
戚愿只当这是夸奖，懒得回话了。
“那些培养仓怎么办？”李悦薇却是忽然开口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里面的“东西”是他们的同类。
陆承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培养仓，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这些东西一旦被外界知道，只怕又是一场灾难。”
“来做选择吧。”一直沉默的小呆忽然开了口，目光从培养仓上收回，精准地落在了戚愿身上。
“你们要戚愿做决定？”陆承闻言不禁愣住了，倒不是觉得戚愿不配，而是因为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过重大了，做下决定的这个人注定比别人背负更多的东西，压力巨大。
而且，虽然是以这种形态，但培养仓里的那些人也好，动植物也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活着”，是一条条无辜的生命。
戚愿沉默了，但只是短短一瞬。
很快，她便同样严肃地开了口：“我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帮别人做决定？”
这话实在是对自己太过不客气，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一怔，除了小呆，他好像知道戚愿会做什么一般。
而陆承，微微的愣神后，似乎也猜到了戚愿的打算。
“我帮你叫醒他们，你问吧，选择留下的人，我会想办法多做点血清分给他们。”
没有人可以代替别人做决定，不是因为决定太过沉重背负不起，而是因为——生命本该被尊重。
陆承显然对于这些实验设备并不陌生，
即使型号不尽相同，但一旦上手他就知道该如何操作。
“控制面板上很多功能都被锁了，但是实验室里呆过的人都知道，培养仓、维生舱的唤醒功能都是可以切换手动操作的，为的就是防止发生意外，面板失灵，这是出厂就带有的后备操作手段。”
陆承一边解释着，一边进行着外人看起来完全不懂的操作。
戚愿虽然不知道原理，但记忆力和行动力惊人，几乎是陆承完成第一台培养仓的操作时，她就已经开始对第二台动手了。
小呆见状，苍白着一张脸也从门口最近的培养仓开始操作。
“你们……算了，死就死吧。”李悦薇见状，终是一咬牙，带着小土加入了进来。
很快，所有培养仓里的生物都被唤醒。
“想活吗？”
这个问题，由他们自己选择。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可不用想也知道是极其可怕和痛苦的过去，此时他们还没有被西装男放出，消除这段关于实验室里的记忆。
所以整整129人，竟无一人愿意活下去。
“好。”戚愿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冰冷，而是罕见地带着一丝温柔。
“王先，再见。”
“张晓霞，再见。”
“叶明月，再见。”
“顾之意，再见……”
戚愿的刀，一次次挥动，却没遇到一丝抵抗。
所有人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等待着最后一次被叫做名字，而不是冰冷的编号，等待着戚愿的那
句告别。
再见了。
还有——
“谢谢。”
世界上最温柔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