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从未因习惯而麻木”
夜幕如同厚重的绒布，笼罩著这座满目疮痍的都市。
与主宇宙地球不夜城的璀璨灯火截然不同，这里的夜晚，被一种压抑的死寂和零星闪烁的警示红光所“主宰”。
严格的宵禁正在执行。
透过隱形全息眼镜，里昂等人清晰看到，那些身著统一的“士兵”，以及另一群武器稍逊一筹，但行为同样粗暴的“叛徒”暴力单位，正驱赶著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
它们用枪托推搡著步履蹣跚的市民，呵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迴荡，强制所有人返回如同囚笼般的住所。
“所有单位注意，宵禁期间禁止外出！
重复，宵禁期间禁止外出！违令者將视为抵抗分子处理！”
冰冷、带有明显机械合成质感的警告声，通过设置在街角和高楼上的广播，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如同为这座死亡都市奏响的哀乐。
“看来这里的『主人』很不喜欢夜晚的社交活动。”迈克压低声音，语气中带著讽刺。
“宵禁有利於他们的控制，也方便进行任何不想被平民看到的勾当。”里昂冷静分析，“我们的行动必须更加小心。”
望著远处街区逐渐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巡逻队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装甲车引擎的低吼，里昂做出了决定。
“迈克，控制剩余的『飞虫』，对邻近几个街区进行最后一次高强度扫描，重点標记巡逻队换岗点、固定哨位和监控盲区，电量还剩三十分钟，物尽其用。”
“明白。”
迈克立刻操作起来，几只偽装成昆虫的微型无人机悄无声息的升空，融入夜色，开始执行它们最后的使命，將更精细的地图数据传回。
“我们需要一个临时的安全屋。”里昂继续道，目光扫视著周围建筑的轮廓，“不能一直暴露在户外，需要一个能让我们休整、分析数据，並作为下一步行动基点的据点。”
“同意。”玛姬言简意賅的附和。
三人开始利用无人机传回的数据和自身的观察，寻找合適的落脚点。
他们注意到，都市外围的废弃城区，虽然也被纳入宵禁范围，但那些“士兵”和“叛徒”的巡逻轨跡显示，那里的管控相对鬆散一些。
然而，与之相对的是，负责那片区域的巡逻队，是机动性强的装甲车队和低空巡逻艇。
“那里不像是因为不重要而放鬆管理。”里昂指著地图上標记出的密集巡逻路线，“反而像是在重点防范什么，看来，在这片废墟里，很可能还活跃著让占领者头疼的抵抗势力。”
这个发现让他们精神一振。
抵抗组织意味著潜在的情报来源和潜在盟友。
目標明確后，三人再次化身“幽灵”，开始了在宵禁城市中的危险潜行。
他们的身影在断壁残垣间快速穿梭，利用每一个阴影、每一堆瓦砾作为掩护。
渗透成了此刻唯一的主题。
当一架生物机械混合的巡逻艇，拖著幽蓝色的尾焰低空掠过时，他们紧贴在墙壁的凹陷处，光学迷彩调整到与环境中的混凝土色泽完全同步，直到那令人不安的轰鸣声远去。
一队四名“士兵”组成的巡逻队，迈著整齐、“僵硬”的步伐从街角转出，他们立刻闪入一栋半塌的商铺內部，听著金属靴底敲击路面的声音由近及远。
一辆重型装甲运兵车咆哮著从主干道驶过，沉重的车轮碾过路上的碎石，他们则利用其噪音作为掩护，快速穿越了一片开阔的广场。
甚至有一次，他们几乎与一架悄无声息、在楼宇间进行巡逻的无人机撞个正著，而三人迅速躲进一个地下通风井。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得益於他们丰富的经验、先进的装备和绝对的冷静。
最终，他们成功潜入了一栋位於废弃城区边缘的典型东欧风格公寓楼。
这栋楼有六层高，外墙布满弹孔和火烧的痕跡，大部分窗户都已破碎，如同一个巨大的混凝土骨架。
进入楼內，战爭的创伤更加触目惊心。
走廊和楼梯间布满了密集的弹孔，墙壁上还有爆炸留下的焦黑印记。
在一些角落，甚至能看到早已化为白骨的遇难者遗骸。
有些骸骨穿著普通的、如今已腐烂破碎的平民衣物，蜷缩在角落；
另一些则身旁散落著旧时代军队制服的碎片和生锈的武器，保持著最后的战斗姿態。
迈克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具靠在墙边的骸骨，用手指抹了一下骨骼表面的附著物，又看了看弹孔周围的痕跡。
“这些交火痕跡和尸体至少是十多年前的了。”他沉声道，语气肯定，“骨骼风化程度，弹药类型残留，还有这灰尘时间不短了。”
“过了这么久，占领者连最基本的清理和掩埋都没做。”玛姬环视著这片被时间凝固的战场，声音冰冷。
里昂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这说明，占领这里的异形势力，根本没有丝毫长期经营、妥善管理这个星球的打算。
它们不在意这里的卫生、不在意歷史、甚至不在意最基本的对逝者的尊重。
这里对它们来说，或许只是一个需要压榨的资源星球，而这些倖存的人类”
他望向窗外远处那些在探照灯下被驱赶的人影，“.恐怕也只是某种可以消耗的生物物资罢了。”
“一群该死的寄生虫。”迈克低声骂了一句。
“记录这里的情况。”里昂命令道，“这些证据，將来或许有用，现在，优先寻找一个相对完整、隱蔽的房间作为我们的安全屋，我们需要儘快开始数据分析。”
三人开始在这栋充满死亡气息的公寓楼內小心搜索，寻找一个能让他们暂时喘息，並展开下一步行动的容身之所。
窗外，巡逻艇的引擎声和机械的警告广播依旧不时传来，提醒著他们，危险从未远离。
尘埃在从破损窗户透进的惨澹光柱中缓慢浮动，每一次呼吸都带著陈年腐朽的气息。
每一扇虚掩的门后，每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都可能隱藏著一段被暴力终结的人生。
破碎的相框、散落的生活用品、凝固在墙壁上的深色污渍，都在无声讲述著这栋建筑最后时刻的混乱与绝望。
搜索到三楼东侧的一个单元时，里昂推开了那扇印有卡通贴纸、如今已褪色剥落的臥室房门。
尘埃簌簌落下，房间內的景象让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里昂三人，动作也不由得为之一滯。
在地板中央，散落著数具细小的骸骨。
从骨骼大小判断，这些生命终结时不会超过十岁。
他们小小的骨架以各种蜷缩，或趴伏的姿態定格在原地——
有的紧紧依偎在床脚边，仿佛想在最后时刻寻找一丝庇护；
有的面朝下倒在通往门口的位置，似乎曾在惊恐中试图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