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秀女入宫择选，灵妃收到了寮州府杨家的传信。
杨大死了。
一路舟车劳顿未能修整，到了苦寒之地又得了肺病，后杨灵云不堪忍受苦楚在狱中与人发生冲突意外身亡，导致本就身体不好的杨大更加严重，熬到春日便去了。
这信是二月中旬从寮州府寄过来的。
朝芳殿内热热闹闹的，宫侍带着等候的秀女鱼贯而入，乍一看姹紫嫣红格外青春活力。
灵妃站在远处瞧着一个个秀女或娇羞或明艳或期盼的站在那，手中的信件被狠狠地攥出褶皱。
“本宫若有外戚可用，哥哥又如何会落得个客死他乡的结果。”
姜府害的武侯府小侯爷惨死，也不过死了一个姨娘送走一个嫡子；凭什么谢清月不过是伤到了，她的侄女就要被刺配三千？她大哥也不过是说了一句大长公主的不是，整个杨府举家搬迁，搬进苦寒之地终身不得归？
还不是因为杨家无权无势！
姜府是世家，陛下轻易动不得，因为势力牵扯需要制衡，便只拿着杨府的软柿子捏，说什么爱护与我，不过是男人骗人的鬼话！
灵妃觉得自己此刻无比的通透。
自古无情帝王家，与陛下谈感情，谈恩宠，都是空话。
冬秀不知道此刻灵妃想了许多，只当她是为了杨大的死伤心。
“娘娘切勿太过伤心了，您还有七殿下呢。”在冬秀看来，只要生了皇子后半生就有了依靠，即便陛下有朝一
日不在了，只要求得恩典，便能被七殿下接回府中生活，后半生无忧。
灵妃含情的眼睛里仿佛染了毒，又美丽又致命。
“对，我有七殿下。”七殿下亦是陛下的皇子。
灵妃将手中的信件细细抚平，道：“回宫吧。”
她得好好想一想。
闻澜之也得到了杨灵云死了的消息。
本就只是吩咐押送的人不必客气按照正常押人流程走就是，到了寮州府便不在插手，不曾想杨灵云挺过了路途遥远艰辛，却死在了牢狱中。
“此事不必告知清月。”过了这么久，想必也不是很想听到这些消息。
闻澜之转着手中的瓷瓶，这是前日谢清月送来的，曾经装着与他吃过的一样的药丸。
谢清月救戚从戎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了谢清月是用什么救的，那么这药丸是什么成分，闻澜之自然一清二楚。
他看到的第一眼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怀璧其罪。
生老病死乃天理循环人之常事，但是人都怕死。
谢清月的血有起死回生之奇效，若是被宣扬出去便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试问这世上谁能不为此心动？
古来有帝王寻为长生之术以千万幼童祭炉，可见这诱惑有多大。
人心可怖，他不能赌。
闻澜之这些时日已经觉得身体好多了，只是一直未曾找大夫再看过，谢清月给他把了脉，只说她都送来，再吃一颗也不多，闻澜之推辞不过便吃了
。
他们两人都没有提起谢清月救人的事，心照不宣的将此事按下。
谢清月手指上的痕迹只余下浅浅一层，闻澜之摸着那一处来回摩擦，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沉默。
他没有资格阻止谢清月。
更不能以为她好的名义。
闻澜之便只能将所有仇怨都记到周衡吴谦等人头上。
正好，吴谦的人折了一个，他们查出来刘将军府一个，舒仪知晓的情况中也有一个，据悉，从吴谦的福来居被秘密买走改头换面的也总共就那么六个，剩下三个才是隐患。
这次吴谦祭出付姨娘这个大招，的确叫戚从戎防不胜防，就吴谦看来，一命换一命非常划算。
可惜他没算对，若是谢清月不在，这次戚从戎必死无疑。
不过不着急，借着朝堂之人清查后宅之便，先把知道的收拾掉才是正事。
就等着吴谦知道后作何安排了。
于是吴谦沾沾自喜等候下一步动作之时，不好的消息便传来了。
刘将军府颇为受宠的侧室，似乎因为与外男苟且被刘将军抓个正着，直接活生生的打死了。
此事不像是空穴来风，因为这事发生的突然，刘将军府压根没做准备，这风声就传出来了，当天就被拉出去扔在了乱坟岗。
还有礼部尚书家一位于姓妾室，在河边散步不慎落水，直接溺死在了里面。
最近上京这个风，似乎都不怎么安稳。
吴谦听着外面风言风语的传闻，生生把茶杯给捏碎了。
碎
渣将他的手掌割破，鲜血流了一桌子。
只有吴谦知道这些传闻都是真的。
他已经联系不上这两个人了。
他精心培养多年，到头来却被他的一招棋牵扯出来。
大晟看来也非全都是废物。
吴谦不认为这两个人的死是意外，他不抱有任何侥幸，付姨娘的死他就做好了会被问责的准备，但如今又多了两个，这两人又都是从他这里出去的，三个人都有细作的嫌疑，恐怕他需要另想对策了。
但事实并非如吴谦所愿，大晟的朝堂并无所动，这叫他不得不更加的小心翼翼，暂时放下所有的小动作安安静静的做他的生意。
关注吴谦的不仅仅是闻澜之等人，周衡亦是异常关注。
戚从戎死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来龙去脉都被传的烂了，周衡自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此事与吴谦绝对脱不了关系，他就等着看这次吴谦会不会受牵连。
他本来就怀疑吴谦，见大晟朝堂迟迟不动，这种怀疑顿时达到了顶峰。
吕四：“可如果吴掌柜真的背叛了，为什么还要指使人去杀戚从戎？”
周衡仿佛看透了一切：“那得要看看戚从戎死后谁最受益了，大晟难道就没有内乱吗？太子与二殿下年龄相仿在朝堂素有争斗，此次姜家受牵连，武侯必定偏向太子，他也保得住吴谦。”
吕四：“我总觉得……”
周衡：“吴谦母亲出身奴籍，本身就卑劣不堪，为了爬上如今这个位置不
知使了多少心计，若他本身就被怀疑是死路一条，大晟太子再施以重利恐之诱之，为了活下去，为了更高的地位，你觉得他不会吗？”
吴谦被抓提前被放出来，紧接着周衡的人便接二连三的失踪，周衡心里憋着气，他就怀疑吴谦。
他散布的人多，吴谦平时也会用到，他们不会透露各自的人手，但多少次合作行事足够吴谦猜出许多来，他的人被拔，吴谦就是第一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