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内阁提交的条陈,李元不自觉的皱眉,觉得进度太慢了!
“林相拿回去,与诸公再商议一番,改一改。”李元直接给打了回票,要求改进,但不提如何改。
这是做皇帝的一贯手法,我就不明说意见,让你们去猜。
内阁方面也知道这第一稿是很难通过的,即便如何尽善尽美,皇帝也要挑毛病的。
类似那种甲方让改方案,改了好些回,最后还是第一稿最好的事情,并非一家之事,而是非常的普遍。
这个事情要看怎么理解了,总之作为提要求的一方,找点存在感太正常了。
林如海接过打回的条陈,起身抱手告辞:“如此,微臣告退!”
他也没仔细的问皇帝,到底要怎么改。
只能说内阁大臣不好当啊,如何让皇帝满意这种事情,素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实际上林如海知道皇帝的意思,但他也很无奈。作为首辅,他首先是要让皇帝满意,然后还要让同僚和下属满意。
但怎么说呢,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所有人都满意的事情。
回到内阁,林如海拿出条陈,召集众人开会商议。
“陛下对条陈明显很不满意,大家看看,该如何改。”林如海开门见山,其他阁臣也都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
心里都清楚着呢,还是提交了这么一份东西上去,无他,讨价还价尔。
内阁代表文官集团的利益,文官集团与皇帝之间是合作和斗争的关系,文官集团又代表着天下士绅的利益,两者又是皇帝行事权利的触手以及与皇帝争夺利益的对手。
这就注定了内阁与皇帝的博弈无处不在,在任何事情上,只要不触碰谋反,内阁都要与皇帝进行反复的拉扯,锱铢必较。
遇见强势的皇帝,比如开国君主,内阁处在打辅助的地位,越往后传,皇帝的权威就越弱,内阁的地位就越高。
发起变法的承辉帝,无疑处在对抗中的强势一方。新君李元不是承辉帝,面对父皇留下的内阁,他能做的也只是去争夺强势地位。
没有哪个皇帝愿意被强势的内阁压制,这里因人而异。像万历那种直接摆烂的属于比较奇葩的皇帝。
“陛下可曾限期?”确定要退休的潘季驯,也有点摆烂的意思了。他是无所谓的,你们要对抗就对抗,反正我摆烂,但我可以提出一个角度。
众人听到这个话,全都露出了思索的角度。新君登基要开恩科,却迟迟没有确定恩科的时间,说明要在明年开。
那么,拖时间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拖过今年。
“诸公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说。”林如海也没有立刻要求一个答案,今天先这样了。
众人散去,回去想对策,总之要拿出一个双方都妥协的结果。
李元这边盯着内阁的举动,同时也盯着贾琏那边的进度。
对于面前礼部尚书呈上的恩科奏本,李元根本不想多看一眼,直接让人先收起来,留中不发。
按理说是要开恩科的,但不能说大臣上奏了,皇帝就干脆的答应,必须要拿捏一番。
同样是皇帝安排的事情,贾琏这边一直在稳步的推进。
新的煤铁集团的筹建,贾琏从各个“国企”内抽调了几十个人,又从工程学院即将毕业的学生中抽调一批人提前毕业,汇合皇帝李元那边派来的几十个人,重新组建了一个班子。
事情一点一点的做,班子搭建好之后,确定规章制度,然后将所有的负责人都要学习。
钢铁厂那边比较特殊,因为炉子不能停,所以各级负责人分期学习,煤矿那边也一样,要求不能停产。
新的煤铁集团,设集团总部,下设煤矿和钢铁两个分公司,两个分公司下面,设炼焦、轧钢、运输等子公司。
总之各级部门,条块分明,责任清晰,绝对不允许出现找不到责任人的现象,也不允许出现外行领导内行的现象。
因此,李元派出的人,主要安排在财务监督等职务上,只要账目清楚了,很多问题都能避免。
李元对皇亲国戚的不信任,导致他派出的人里头,即便是宗室也都是一些此前的边缘人。交给贾琏集中培训后,再行上岗。
整合煤铁集团的同时,舆论方面也在不断的发酵,皇家煤铁集团要上市的消息,经常在报纸上占头条。
随时关注两边的李元,很自然的生出了不同的观感。
一边是不紧不慢,有序推进,一边是拖拖拉拉,慢慢吞吞。皇帝不催,他们不动。
一个是真的在做实事,一个是为了内阁自身的利益,陷入了各方压力的泥沼中。
更关键的还是京城里各部门的官员,私下里的动作。他们为了科举的事情,也没少上奏本。
几乎所有与科举有关的奏本,还是延续了保守与革新的争论。
保守一方还在强调,即便要变,也要循序渐进,不能急于一时,至少今年的恩科与明年的春闺,不能加入实学的内容。
革新派则强调,既然要变,那就要果断一点,尽快的变。同时还把内阁顺带一起弹劾了,说他们拖延皇命,名为国之干臣,实为国贼。
反正任何时候,朝廷里都不缺吵架卖嘴的人,在奏本上吵架还不够,还要在民间的报纸上吵架。
吵架归吵架,无形之中聚焦了何时执行实学全面入科举的事情,而不是实学该不该入科举。
看到这点的李元还是很欣慰的,至少他推动实学进入科举的举动,被天下人默认了。
也没人去争论,实学到底算不算儒学的话题。即便有也非常的少,零零星星的,激不起多大的浪。
(本章完)